“既然你这么厌烦我,那我走了,你眼不见为净。”
裴野说完,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抽干,慢慢转身,脚步沉重地走下楼去。傅声忽然身子一激,嗫嚅着开口:
“我没……”
可他的声音太小了,裴野已然跌跌撞撞走下楼去,身影消失在拐角。
好像有谁卯足了劲给了当头一棒,傅声眼前一黑,刚刚那天地倒转的幻觉又回来了,他虚脱地贴着墙壁一点点滑坐到地面,捂着头疼得如过电般乱颤。
“不在乎的,”傅声弯下腰,脸埋在曲起的两膝间,断断续续地呢喃,“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不吃醋,也不要难过……”
他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自言自语地哄着自己,捂着头的双手慢慢拿下来,扶住战栗的膝盖,眼神却渐渐涣散。
不停变幻着的世界终于固定下来,一个清丽温柔的倩影走过来,在青年面前蹲下。
傅声仰起脸,眼眶瞬间变红了。
他咬了咬嘴唇,膝头的布料被抓出层层褶皱。
“妈妈,”傅声委屈地唤了一声,“小声好像,好像说错话了……”
二楼静得只剩下几下轻轻的哽咽。傅声渴求地抬眼看向前方,露出与往日那个清冷自持的傅声截然不同的、孩童般胆怯而希冀的神色,满眼都是小心翼翼。
然而他的身前,始终空无一人。
第95章
一阵吵闹声将傅声惊醒。
他胳膊动了动, 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
腰肢酸软刺痛,傅声扶着腰侧慢慢直起身,意识回笼后才想起, 昨晚的争吵过后,自己整宿都在复原轮渡系统, 竟然撑不住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楼下隐约传来有人嗡嗡说话的声音, 傅声出了书房, 随手拿了件薄开衫穿上, 踩着拖鞋下楼, 开了门:
“怎么了怀宇,出了什么事——”
惺忪睡意一扫而空, 傅声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院门外密密麻麻挤了十来个记者,各自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 末日片里的丧尸一样扒着院门争先恐后地想要冲进来,所有人嘴里都嚷嚷着什么,难怪在二楼隔着窗户都能被他们的声音惊动。
至于徐怀宇,则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在门口拼命阻拦,左支右绌, 急出了一头汗来:
“你们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没有许可不要在这儿喧哗吵闹——”
饶是傅声也从没见过这般阵仗, 一时呆立在门口。
见到傅声出来,外面的人群更加沸腾,有人支着话筒从铁门伸进来,扯着嗓子吼道:
“先生,可以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
“刚刚结束的大选电视辩论上, 有参选议员指出新党人居然和过去亲军派的旧部、代号‘猫眼’的人达成合作,请问这个人是你吗,先生?”
傅声扶着门的手一紧,倏地怔住。
*
军部总参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裴初拿着手机快步走进屋:
“什么叫‘又是我干的’?那几家媒体根本不是咱们的人,之前组织开会的时候不是早都知晓各个干部了,你没看过名单?”
电话里隐约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的咆哮,以及裴野不耐烦的声音:
“……不是你捣的鬼,那些无良媒体是怎么知道傅声的住址,又是怎么知道他就是猫眼的?”
裴初把脱下的风衣单手挂好,走到窗前:
“当务之急是赶快把猫眼身份被曝光的事压下来,然后挨个调查那几家媒体背后都是谁在撑腰。你往医院那边赶过去没有?”
他并没等到裴野的正面回答。电话里沉默了两三秒,裴初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开窗户的手动作一停。
办公室外很快来了三四个军官,各个一脸焦急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别院的突发情况赶来汇报。
他侧身对门外的几人比了个手势,狭长的双眼眯起:
“这是怎么了,工作积极性不太高嘛。是不信我,还是遇到什么挫折了?”
电话里裴野嗤了一声,仍不回话。裴初道:
“最近的电视辩论,主席取得大胜,其他党派的参选者都慌了,或许猫眼的曝光已经是他们蓄谋已久才搜罗出的劲爆‘丑闻’。”
顿了顿,他又幽幽一笑。
“不过,如果一会儿你实在处理不好猫眼那边也无所谓,记得及时转变思路,撇清组织和他的关系。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能破坏长远大计。”
汽车嗡鸣声越来越弱,最后归于寂静。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裴野压低的声音:“有我在,就绝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裴初笑了:“哦,我还以为你准备撒手不管了呢。看来,你早就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是么?”
砰的一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闷响,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裴初放下手机。门外的几个军官这才进了屋,带头进来的那个道:
“参谋长,您和主席要我们查的警备部其他党派,尤其是亲民主派官员的名单已经整理好了。”
男人背对着军官,看着窗口外的天空与街景。
军官:“另外,关于其他党派对咱们泼脏水,拿猫眼做文章的事……”
裴初再次抬手,军官不说话了,看着男人握住窗户把手,手腕轻轻一压。
“只会打口水仗的一盘散沙。”裴初嘴角扬起一个常人不易察觉的弧度,“他们成不了气候。”
说完,裴初将窗户推开。
吱呀——
不知是谁第一个推开了别院的院门,徐怀宇手忙脚乱就要去抓住铁门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