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说了也不信,”赵皖江很快收起思绪,“得了,我再去瞅瞅——”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赵皖江眼神一凛,手瞬间握紧了叉子。
“有无人机,”他头都没转,压低声音,“快去给老板报信儿,外头有监视我们的。”
说完,他不再理睬两个惊呆的人,飞奔出备餐室,贴着墙根穿过走廊,借着夜色掩映,躲到窗外视野盲区的一块拐角阴影里。
即使消失得再快,赵皖江也认出,那是小型军用无人机。
今晚的不速之客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知道暴露行踪的那一刻赵皖江心里还是一紧,刚刚无人机架点的那个位置已经说明外头摸清了他的位置,搞不好现在已经有人假扮成客人上楼摸排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躲在转角不过半分钟,楼下便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除非刻意控制力度,普通人踏在不夜城的实木楼梯上绝不可能只发出这么轻的声响。
除了一把不锈钢叉子和兜里的一把蝴蝶刀,赵皖江身上再没有别的利器,而来者的武装他一无所知。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皖江一手握住叉柄,另一只手偷偷扶住拐角的推窗。
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方方正正的一块地面。眼看着那拉长的影子越来越近,赵皖江抓准时机,沉下身子跨步向前,一把抓住来者的手按在窗台上,砰地大力合上窗户!
被偷袭的人啊地尖叫一声,痛得弯下膝盖。
赵皖江这才看见,眼前的人身着军服,全副武装,果然是军部派来的人!
只是抓捕行动按照程序应该由警备部动手,为什么军部能先找到他?
来不及思考太多,赵皖江钳住那士兵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一叉下去,对方颈侧划破三道深深的血痕,他一个侧步躲过对方的攻击,见士兵已经抽出手,猛地将人抵在墙上,抽出对方腰间的配枪,却还是躲闪不及,被对方一拳抡在脸上!
磅的一声闷响,赵皖江被打得眼冒金星,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拉了保险栓,一边后退一边看见对方抽出备用的手枪对准自己,他心底一凉,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楼梯口飞扑下去,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同时,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墙壁顿时多了两个黑黢黢的窟窿。
那士兵的枪没有消音,这下楼上楼下都听到枪声,底下有人开始叫嚷:
“有枪击!快跑啊!”
顾不得疼,赵皖江爬起身伏在栏杆后头,咬紧牙关。
这下完了。局面一旦失控,军部就会有更多人趁乱混进来,他怕是更难走了。
楼下的人乱轰轰的往出口挤搡,赵皖江却感觉到下方有人逆着人流,朝着这边楼梯口走来。
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简直怕什么来什么,那向着自己这边靠拢的,正是穿着军部制服的士兵!
群狼环伺,赵皖江全身的肌肉紧绷,他不知道对面下令活捉自己还是就地处决,不过是哪一种,今晚他都必须拉个垫背的上路!
余光看见上头墙壁上倒映出那士兵端着枪靠近的影子,赵皖江气息愈发急促,低喝一声,视死如归般举枪直起身子:
“老子跟你们拼了!!”
砰!
砰砰!
几声枪响,外头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掩盖了□□坠地的闷响。
赵皖江手心渗出冷汗,气喘如牛,肩膀剧烈起伏着。
楼梯上方的人眼睁睁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台阶一级一级流下,他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胸口,这才确认自己没被对方开了洞。
他还活着……?
“危险,快过来!”
背后一声呼唤让赵皖江一个激灵,靠着栏杆转身,举枪对着声源:“谁——”
端枪的胳膊一僵,男人的目光从准星上移开,嘴巴微微张大。
赵皖江喃喃的:“小野?”
楼梯下方,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高大青年身子抵在栏杆上,他放下手里的枪,一抬帽檐,露出那双赵皖江再熟悉不过的漆黑眉眼。
裴野眉头紧皱,对赵皖江嘶声低吼:
“跟我走,追兵马上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赵皖江声音都在抖,“刚刚是你开的枪?”
外面砰砰又是一阵枪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蹲下身,隔着激起的尘土,赵皖江听到裴野焦急地喊道:
“二哥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赵皖江握着枪的手一紧,认命地咬紧后槽牙,抓着扶手纵身一跃,跨过数级台阶直接跳下去,侧目看了裴野一眼:
“往哪边走?”
裴野收起枪,指了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位置,二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激流般拥挤的人群中,很快悄无声息地穿过大堂,来到停车场内。
不夜城的停车场无时无刻都停着上百辆豪车,裴野快跑几步超过赵皖江,从一排排车头经过,头也不回地唤道:
“二哥你没受伤就好,一会儿上车后我给你个帽子和口罩,防止路上的监控拍到你的——”
砰!
枪响回荡在巨大的停车场内,裴野身子一歪,踉跄两步,扑倒在自己那辆黑色的库里南车头。
他挣扎着爬起来,右手往身下一摸,库里南车前盖上满是粘稠滚热的液体,肩膀的疼痛陡然袭击脑部神经。
他太阳穴重重一跳,这才意识到——中枪了。
他想去捂住渗血的左肩伤口,可没受伤的右半边身体同样沉重得抬不起来,于是他靠住车头,勉强转过身。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裴野迎面对上赵皖江冷得淬毒般的双眼,以及那个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