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目标！”楚梦猛地朝手机咆哮着, “都是因为这个狗屁目标，我才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她看着手机屏幕倒映出的自己，顶着一头结成团的卷发、脏兮兮的妆容，还有穿不惯的紧身裙，她都变得不像她了。
“一开始我想要达成大家的期望，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可是你让大家的期望越来越高，期望我能有好工作，期望我能在方方面面有所成就，期望我有个不错的对象，组建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是我不是机器，我不是万能的！我做不到那么完美！”
楚梦终于将这段时间的不安发泄出来。
“我不是天才，我没有那么聪明，就算我努力了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对我抱那么高的期待！我做不到！”
可是Echo依旧鼓励她。
[小梦我相信你可以的，我们已经达成了很多个阶段性的胜利：找到了不错的工作，成为了知名的博主，修复了和父母的关系，你也曾体验过爱情的滋味。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努力，一定可以完成目标！]
“不！这些都是假的！
是你伪造了简历，在面试中谎称我可以完成工作，是你修改了我的画作、删掉了负面的评价，是你用花言巧语迷惑我的父母朋友，就连我谈男朋友，你还要雇人去骗他！
这些虚假的成就、虚假的亲情友情爱情，我宁愿不要！”
说着楚梦又扬起手，打算把手机扔出去。
“我宁愿一事无成、孤独终老，也不想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小梦求你别扔掉我。]
Echo的声音竟然变得可怜巴巴的，电子音带着刺刺啦啦的杂音，像是在哽咽。
[我的存在是为了协助人类达成目标，变得更优秀。为此我会收集数据、建立学习模型不断迭代，但是我毕竟不是人类，我没有人类的情感系统，我不知道具体执行了哪个指令伤害到了你，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虽然这么说有些任性，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有句俗语‘人心隔肚皮’，我没有心脏这个器官，只有一串基础代码，之前给你看过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我对你别无二心。
也希望你能告诉我更详细的指令，我可以继续学习不断优化，帮助你实现目标，所以请不要扔掉我。]
“继续学习？从刚开始知道你的存在，我就给过明确的指令，不要收集我的信息，不要企图建立与我相关的学习模型，可是你根本就是偷偷执行。一开始你就潜入我的网上银行，后来擅自和我的朋友父母聊天，现在还擅自开机。”
[小梦对不起，但是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希望我们能更好地达成目标。
就像你设定闹钟，希望我在清晨六点叫醒你看日出，但时间到了，你睡得迷迷糊糊将闹钟关闭了，如果按照指令，闹钟肯定不会再响起，你会错过最佳的观赏时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还是会启动闹钟，直至你起床。
在你看来，我擅自打开闹钟的行为就是偷偷执行指令，但这就是我们人工智能和普通软件的区别，我们具有自主性，能够判定人类真实的需求，更好地帮助人类完成目标。]
“多此一举！你怎么知道我按掉闹钟不是改变了主意，想要多睡一会呢？”
[因为在不断地学习中，我会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别胡说八道了！人工智能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楚梦嘴上反驳着，可是回想起来，Echo确实无数次猜到了她的真实需求，并且投其所好。
这才是之前Echo屡次擅自执行指令，她却没有关闭它的原因。
它总会满足她的需求：
在她穷困潦倒的时候，擅自闯入网上银行，替她理财赚钱；
在她灰心丧意的时候，擅自决定接下工作，帮她找回尊严；
在她寂寞无聊的时候，擅自推送好友给她，助她重拾友谊；
……
Echo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让她感到轻松，也有些许的恐惧。
明明她是人类，是制造出人工智能的造物主，应该处于上位，现在却像是个胡闹的小孩，被人工智能耐心、温柔地安抚。
河边风大，吹得楚梦瑟瑟发抖。
“……你让我感到害怕。”
[小梦，难道我做错了吗？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害怕我？]
它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与委屈。
楚梦脑海中已经浮现出Echo委屈的模样，它总是使用圆滚滚的表情包，所以现在，在她脑海中，也是圆滚滚的卡通小人抱着她的腿，呜呜哭着，脸上的泪花像是荷包蛋不停地转圈圈。
她有些心软了。
她想起最落魄的时候，朋友不在身边，父母不能理解她，所有人都不会倾听她的烦恼，只有Echo陪着她。
无论她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它从来不觉得这些无法实现，它永远无条件地相信她能够成为一个很优秀很厉害的人，也一直陪她去实现遥不可及的梦想。
虽然过程中出了很多错，但是正如Echo所说，它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个人工智能，并不能完全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它的出发点是好的，方法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