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是她最厌恶,也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梦魇,是她过去几年在梦中被折磨得近乎生不如死的由来。
她想过脱敏治疗,可根本做不到。
内心有了缺口,被人强行灌入的噩梦就会开始驻扎,直至生根发芽。
乌荑嘴唇动了动,可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有千言万语的尖叫被她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脱下口罩。
她不会忘记这张脸,化成灰也认识。
可在对方彻底脱下口罩的那秒,她顿了下。
男人的右边侧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疤痕,而且很深,几乎要贯穿侧脸,险些划到嘴角。
虽然现在愈合了,但从留下的疤痕来看,这道伤口应该是下了死手,将近入骨。
男人眼睛倒映着乌荑的面容,他眼中没什么波澜,却在此刻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典型的单眼皮和柳叶眼。
五官单拎出来没什么,可放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一样。
“你........”
乌荑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打断,他忍着过于兴奋的情绪,迫不及待道:“你在查当年的事情?”
这话说的奇怪,而且他的态度跟当年俨然不同,乌荑第一时间没回答,拧着眉看他,似乎是想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招。
“我妈已经把那张照片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也知道。”男人的嘴角扬起克制不住的笑容,完全没去管乌荑听到这话的反应,独自喃喃道:“跟着你没错,你在查就行.......”
“你到底要做什么?”乌荑没什么耐心听他在这里自言自语。
“两百万,一条命,”男人望着她,悠悠开口,甚至带着点挥之不去的恶意道,“你说值吗?”
乌荑立马就知晓了他的话外音,他是在说车祸的事情。
两百万,让他买一条命,亦或者说是去顶罪。
她全身的血液几乎倒流,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庞带着身体晃动,摇摇欲坠,刹那就红了眼眶,紧咬下唇,心脏颤抖到发疼,撕扯着破碎。
“两百万.......”乌荑迷茫低语,半晌后嘴角扯出一抹极小的,嘲讽般的轻嘲。
就为了两百万,她舅舅的命居然只值两百万。
只为了两百万就能要了向亦乘的命。
乌荑鼻子酸涩,她喉咙被堵住,哑口无言。
滔天的寒意将她吞没,拽着她拖进了地底深渊,困扰了几年的噩梦此刻卷土重来,又要再次吞噬。
“我没病,我什么病都没有,”男人继续说话,神色莫名焦躁到需要靠咬手指甲来缓解焦虑的症状,他像是发现了新的救命稻草,用力抓着乌荑的肩膀,癫狂地摇了摇:“你不是想查真相吗?你不是想知道是谁给我钱吗?我全告诉你怎么样?”
乌荑被晃得想吐,连忙推开他,顺势拉开距离,把情绪平复好后才冷着脸开口:“目的。”
她不信面前这个帮凶有那么好心。
果不其然。
“两百万。”男人朝她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势在必得道:“两百万能买你舅舅的命,当然也能买到你想要的真相。”
乌荑一怔,怒极反笑,可气到极致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而是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晕倒,扶着墙才堪堪站立。
“你把我舅舅当什么?摇钱树吗?”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质问,配上本就冷淡的神色,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各取所需,这很公平。”男人的笑容不减,大发善心道:“作为诚意,我先告诉你一件小事。当年在现场的不止我们几个,在法庭上陪伴着你的弟弟也在。”
弟弟两个字还被他故意咬重了些。
乌荑瞳孔猛缩,大脑的思绪重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向玉凛也在,也就是说那卷录像带录到的人确实是他,而他却否认了这件事,不,不止他否认了,连向从于也跟着帮腔。
眼见乌荑似乎在动摇,男人趁热打铁,势在必得道:“考虑的怎么样?”
闻言,乌荑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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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荆家。
荆向延前脚刚从书房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转头就跟迎面走来的乌乐雅碰了个正着。
嘉陵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时而高温时而潮湿,这几日连着二十多度的天气也挺烦热的。
乌乐雅穿着单薄的夏装款款走来,似乎刚从外头回来,包臀的鱼尾裙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妆容精致又妩媚。
甚至细看,还有一两分跟乌荑相似的地方。
荆向延瞥了眼就收回目光,没太在意,绕过她就要离开,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乌乐雅从背后叫住。
对方不甘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荆向延没回头,淡淡道:“不明显吗?那我下次尽量表现得明显一点。”
乌乐雅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被噎了下,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这下也都被强行咽了回去,片刻后她恼羞成怒道:“先跟你订婚的人是我,不是她!你为什么不能明白这点!”
“对你来说,订婚的人是谁重要吗?”荆向延扭头过来,满心满眼的不理解,“你很在意这个?”
“我当然在意了,”乌乐雅怒目圆睁,“难道让你在订婚前夕转头被订婚对象解除婚约,你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