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才怪,他如置火架,似要焚了身骨。
白兰纷扬,林言攥紧拳头往后退去:“我们,下次再接着聊吧,若你白日,白日有空的话。”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屋,关上门的瞬间,她终于能喘一口气,却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体内不断翻滚的气息灼得人厉害,轩辕明夕盯着门,捂着心口消失。
无泪剑倒挂在树上,黑尾巴摆来摆去:“啧啧啧,可真扫兴。”
方才虽有白鸾一起,可加蓝仍是被烧得厉害,浑身都冒着红气。
白鸾衔了月光朝它身上洒去:“小言言总是个太有原则的人。”
无泪剑也裹了一身白光,飘荡在半空:“本座认为可能是小夕夕不大行,啧啧啧。”
“你个老破剑,那臭小子行!”
“臭小子想行,但也不行,”无泪剑晃着,又黑着对剑眼朝里望去:“其实本座还挺想与丫头唠嗑的,再过几日吧,想必经过今夜她会有所领悟。”
白鸾瞥了眼金光大作的小爱心:“是的噜,小言言与从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能走到这里也算不错了,继续看噜。”
月光透过窗洒落于屋内,林言仍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她抱着双腿,木讷地盯着大放金光的小爱心。
寂静的夜里,有轻快的咕呱声传来,缓缓声一如往常:“小言言,本神可要恭喜你。”
书神很少不请自来,林言仍没动,半晌才应了声:“小爱心满了吗?”
“快了,只差一小点。”
金光退去,小爱心只差一个小角角,里面流淌着彩虹光,刹是好看。
林言松开双腿,将头靠在门上,语气平静:“书神大人,其实我的任务根本不是保护玥儿,对吗?”
缓慢声未有丝毫停顿:“嗯,我最开始让你完成的,就是你唯一的任务,有关爱的任务。”
苦涩的笑提在嘴角,林言又干笑了两声。
曾经的她生活在物质时代,人人渴望爱,却又将它视作褴褛,多么可笑,而她时至今日才明白,原来“我爱你”三个字可以如此牵动人心,以至于爱才是支撑她长久坚持的信念,然而她却从未发觉。
见她沉默,书神又道:“你保护玥儿,生出的友情,亲情,那本属于爱,因此小爱心会涨。你经历江湖,看民间劳苦,杀戮中生命消失,那种怜悯亦是爱。即便对于小昱昱,你厌他如狼似蝎,仍存有一丝关心,即便有偏见,也能尽可能放下,这亦是爱。更有你对小夕夕的男女情爱,你爱而守护,不愿带来伤害。小言言,你知道小爱心缺少的那部分是什么吗?”
“坦诚吗?”
“其实经历这几日的纠结,你一直在面对自己,你并不算真的逃避,只是怕伤及他人,你已经做得很好。”
“那也就是说,我快离开了吗?”
离开,原本她多么向往,也是她一直来的执着,然而说出此话,她第一次觉出了沉重。
书神耐心道:“若小爱心满了,你可以选择留下,你还想离开吗?”
留下?
心如残灯亮了下,又很快转暗。
林言侧着脸:“留在哪里,这个身体的灵魂还在,我怎么能剥夺她的生命。”
“小言言,我可是书神,这具身体虽不属于你,但若你想留在这里,我可以重新物色一具更好的身体,漂亮的,健康的,武艺高强的,身份显贵的,你想要什么,本神都可以满足。”
黯淡的残芯又燃起了一丝微光,林言抬起脸,将额前湿透的发丝拨到耳后。
“书神大人,若我留在这里却只能遥望她们,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残忍吗,或者说你会抹去我的记忆?”
“你还是想遗忘吗?”
想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都是不想,因为不想,所以逃避,因为爱着,所以痛苦,林言无法承担记挂着一切却无法相见,所以才想遗忘。
即便她留在这里,若她记得一切又怎么能够真正活好,可若忘记了他们,她又何必留在这里。
答案如此矛盾,人性里的纠结在面对所渴求的事面前展露无疑,她也不例外。
然而林言毕竟非同寻常,在短暂的思索后,她转了个话头:“书神大人,以往我认为您或许是漫长的岁月太无聊,才会随机抽取人来体验这些,或许看到我的表现会让您觉得有趣。”
“那现如今,你还如此认为吗?”
林言摇了摇头:“前面非人的体验让我学会了忍耐,把我曾经身为人的怯弱胆小一并化作刚强,面对事处变不惊,这对于人来说是非一般的毅力,好比铜墙铁壁,锻炼好了我的筋骨。在这里我被重铸血肉,从前的心或许是跳的,但它麻木,而如今的心仍跳着,却好似遍经人生,有了爱,有了软肋,要懂取舍。若从前您让我学会的是坚韧,如今便是在学会接受脆弱。”
咕呱声听来分外轻快,书神好似带着笑:“很好,小言言,你确实领悟了许多,其实刚强与脆弱从来都不矛盾,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兼具了复杂的人性,只有看透,方能突破。”
“突破,”林言眼里有些朦胧,她稍微坐直了些:“书神大人,我还是不大懂您做这些的意义,即便我最后选择带着记忆,无论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到其他的书里,或留在这里,我都只是个寻常人而已。”
“不,小言言,本神先前告诉你会完成你的心愿,这倒并不假,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用意。”
“那是?”
“这得你自己去体会。”
自己怎么体会?林言还没来得及问,在轻快的咕呱声中书神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