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窗前好一会儿,等到神经放松下来,身体暖洋洋的,调整好心情,才轻呼出一口气。
随手挽个低丸子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再出来时,一改刚睡醒的模样,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脸蛋素白细腻,随手从衣柜里挑了套衣服。
白色纯棉宽松吊带,外搭同色系落肩亚麻针织衫和阔腿裤,身材高挑,肩部平直,妥妥的衣架子,整个人看上去随性慵懒。
时间刚过六点半,裴泠初下楼时,离一楼越近,中药的苦味就越浓。
小迟每天都要喝中药调理身体。
她提了提脚步往楼下走。
“咳,咳咳。”傅迟抬手抵在唇边,克制地咳两声,眼眶红通通的,唇色却白得厉害。
“小迟,快去坐着,别跟着我忙活,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不是还没有咳嗽,是不是晚上下雨着凉了?”裴煦忙不迭把她手里的餐盘拿过来,按着她肩膀把人往厨房外面赶。
“煦姨,我没事,就是嗓子有点干,多喝水就好了,不用担心……咳咳……”傅迟说着,捂住嘴咳得更厉害,肩膀颤个不停。
“烟回。”裴煦劝不动她,转而求助坐在餐桌主位上的女人。
被叫到的女人放下手中的平板,抬起眼来,露出一张冷艳的面庞,明明年近五十,看上去却像三十多岁,肌肤还算紧致,眼尾处有两条浅浅的皱纹,是当今裴氏的CEO,裴烟回。
裴烟回皱下眉,接触到前者的目光,视线又往咳不停的人身上落,思索几秒后说道:“小迟,过来坐下,跟裴煦学习得差不多了,先把身体养好。”她的嗓音冷静,说话间不带情绪,却不容置疑,“裴煦,早饭后给顾医生打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裴煦笑盈盈地应道。
裴煦从小跟裴烟回一起长大,自从裴烟回接手裴氏企业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做了二十几年的管家兼助理。
“好的,母亲。”
还想回厨房的傅迟,此时只好安安分分地端坐在餐桌前,裴煦在她面前放下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温声说:“小迟,先喝完药再吃早饭。”
“嗯,谢谢煦姨。”
傅迟面色平静地看着这碗中药,捧起来面不改色地喝。
自从五岁那年,她被裴泠初带回家,当即就发起高烧,受了风寒,从那以后,身子算是落下病根,免疫力差,几乎每天都要喝不少药,这药都能当作水来喝。
“母亲,煦姨,早上好。”
“小迟,早上好。”
听见这道声音,傅迟掩在碗后的眼睛瞬间睁大,两三口把剩下一半的中药喝完,放下碗的时候,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抽过一张纸按按唇角的药渍,翘着唇角应道:“小初姐姐,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傅迟缓声说着,视线朝她眼下瞟。
裴泠初柔柔笑着,点头:“很好。”
然而不等她拉开椅子坐下,裴烟回的声音蓦然响起,肃然而不容反驳:“小初,回房间把袜子穿上。”
……
空气凝滞,傅迟垂眸扫一眼她白莹莹的脚面,又往她脚跟处瞟,抿唇,轻轻把牛奶杯端到手边。
母亲对她们向来很严格,家里有很多规矩。
睡前喝牛奶,头发要扎起来不能披着,不能光着脚,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喊叫乱跑……
就算是她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小孩,母亲也下达同样的标准。
“好的,母亲。”裴泠初温顺地应着,转身重新往楼上走。
“小初,穿好就赶紧下来吃早饭。”裴煦跟在她话音落下后说道,朝她眨两下眼睛,笑得温柔,裴烟回瞥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裴泠初再次回到房间里,嘴唇紧紧抿着,又松开,眼底神情复杂,眉头微蹙,嘴里默念着什么,从衣柜里找出一双白袜子,刚坐下要往脚上套,动作忽地一停,似乎忘了什么事…
眼底浮起一抹疑色,直勾勾盯着自己后脚腕处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嗯?脚腕上的创可贴呢?昨天晚上已经摘了吗?
她看向床边的垃圾桶,那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方形创可贴,还有防水薄膜。
——
餐桌上很安静,没人说话,能坐下十几个人的餐桌,此时只有四个人坐在长桌一侧。
白瓷汤匙轻轻挖起一勺粥送进口中,几乎听不见咀嚼声,注意着不碰到碗壁,沉默而无声。
“裴煦,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公司。”裴烟回放下勺子,看向她说。
“嗯?今天不是说好不去公司么。”裴煦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控诉,“你的胃才……”
“裴煦。”
裴烟回打断她的话,眉心拧起,冷冷睨着她,红艳的薄唇吐出薄凉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裴煦一怔,低下头,加快早餐的进程。
傅迟默不作声,静静喝粥,裴泠初也不多说什么,小口喝果蔬汁,又拿过一个鸡蛋剥好放到傅迟的盘子里。
傅迟直勾勾盯着这枚白嫩完整的鸡蛋好一会儿,才慢慢拿到手里。
不过几分钟,又一个剥好的鸡蛋被放到裴泠初的盘子里,白胖胖的鸡蛋在盘子里滚一圈。
此时,大门处传来响声,一道凌乱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背着大大的画架,身上的白裙也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鹅蛋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的。栗色卷发被两条裸色丝带绑成两个低马尾,搭在胸前,嘴里面似乎还在哼着歌,浅色眼眸亮晶晶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精致小巧的鼻尖微动,眼眸蓦地更加闪烁,目光直直地落到餐厅那边,身后的画架随意地扔在客厅里,连同装笔刷和水彩的包扔在一起,抬脚就往餐厅走。嗓音清甜爽朗,“煦姨,今天早上吃的什么,终于赶上了,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