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脊声音铿锵,怒气十足,显然因被认错身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伶舟莲一愣,随即弯下腰,视线与那眼珠平齐,认真仔细看了片刻:
“竟然有刀会开口说话,这可稀奇。不过,你说真正的噬魂脊,有四十八节脊骨……听起来倒挺像回事。可我只想问一句……”
“你,凭什么敢这么笃定?”
时幼叹了口气,似是已感知到噬魂脊的怒火。
果然,那只眼珠猛地转了几圈,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自刀柄处传来:
“凭什么?!”
“就凭老子是真正的噬魂脊!谁能比我更清楚?!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明烬闻言,冷冷一笑:“你说你是真正的噬魂脊,可方才,你又说时幼手上的刀,不是真的……既然如此,你这话,可有些自相矛
盾了吧?”
“你个小屁孩,也敢质疑老子……矛盾个屁!”
噬魂脊怒气冲冲,“我当然是真正的噬魂脊,只不过,玄霁王那混账王八,担心时幼参加比试出事,拆了我一只眼珠,安在时幼这把破刀上。结果倒好,连你们这帮给老子提鞋都不配的凡人蠢货,都敢质疑我了?!”
噬魂脊声音落下,四周尽是诡异的沉默。
明烬的目光,在时幼和无归之间快速游移,眼神复杂难辨。
混……混账王八?
而伶舟莲站在石墙之上,嘴角的笑意微微敛去。
他没有去思索,噬魂脊为何会用混账王八这种称呼,来形容自己的主人。他的思绪,早已超越了这些浅显的疑问。反而被这番话,拉出了更多的细节。
堂堂鬼域之主,也会担心谁的生死?
这个细节,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他脑海中某些紧闭的门扉。
担心,意味着在意。
这是伶舟莲最先想到的,也是最无法忽视的一点。
鬼域之主,竟会在意一个凡人?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果真没让他失望,不枉他在这鬼地方,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像时幼这般有趣之人,他又怎么舍得留她活到明天?
伶舟莲心里翻腾起一种快意,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猎兽,兴奋不已。
而时幼站在那里,显然并不想解释,也无意掩饰什么。但心中的那份不爽,早已像积水一般堆满了心间,随时可能决堤。
是啊,她很不爽。
比试才刚开始,他便不守规则,伤害她的队友,甚至对玄霁王流露出莫名的兴趣,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个附带的注脚。
凭什么?
她是为证明自己而来,而不是站在这里,任由一个不按规则出牌的疯子,将自己当成某个人的影子。
想到这里,就在所有人屏息之时,时幼动了。
她猛地跃起,手中无归寒芒一闪,直直劈向伶舟莲。
伶舟莲看到刀光袭来,一抹兴奋的红晕,浮上脸颊。
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久到每时每刻都让他觉得无聊透顶,久到他都快要失去耐心。
是啊,鬼域之主在意之人,光打一场可不够,要杀!
她必须死在他的手里。
伶舟莲不禁闭上眼,想象着,传说中的玄霁王,那双无情的眼睛里露出的愤怒、悲痛、不甘……时幼的死,会让玄霁王作出何种行为?会不会足以让他的名字,被玄霁王深深刻进骨髓里?
真是太美妙了。
时幼刀锋逼近的那一瞬间,他竟低笑出声,像是嗅到了血腥的甜味,那是属于胜利者的滋味。
伶舟莲手腕轻翻,一柄折扇,出现在掌间。
那扇骨乌黑如漆,隐约映出点点银辉。扇面展开,竟是一幅白莲图。扇骨轻轻一扬,迎上了刀锋。
铛——!
刀光至,扇影随。
两人交锋的刹那,火星四溅。刀锋与扇骨撞击的声音回荡,每一次碰撞,都像是战鼓在轰鸣。
时幼目光沉冷,脚下一踏,整个人如疾风般冲向伶舟莲。
伶舟莲脚尖一点,身影如鸿鹄般掠开。站定的瞬间,折扇已然打开,扇面上那朵白莲仿佛活了一般,在扇面上微微摇曳。随着他一挥手,白莲竟然化作无数道银光,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疾射向时幼,宛如漫天寒星。
时幼双手紧握无归,刀锋斜斩而下。
寒光大盛!
白莲化作的银光,被无归一刀斩碎,犹如流星雨般四散,映得整个密室如同白昼。
噬魂脊大叫:“时幼,给我打死这个口出狂言的臭小子!让他知道,这世间,无人能质疑老子!”
时幼仿佛全然未听见噬魂脊的叫嚷,无归的刀锋一次次斩下,直逼伶舟莲的每一处要害。
咽喉。
腰腹。
心口。
伶舟莲的身影飘忽不定,折扇“啪”地一声合上,反手挡住刀锋,刀锋擦着他的衣襟掠过,削下了一缕白发。
与此同时,时幼分明觉得,面前的伶舟莲,有些眼熟。
那错觉强烈得几乎让她分神。
伶舟莲转身挥扇时,露出的侧脸,与脑海中模糊的某个影子逐渐重叠。
飞扬的碎发,少年般纤细的体型,怎么看,怎么像那个人。
时幼眉头一皱,几乎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
不过是场荒唐的幻觉罢了。
……
……
刀光与扇影交错,伶舟莲的折扇在手中游走,开合之间宛如流云。
他寻了个间隙开口:“我还真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让鬼域之主如此挂心于你的?啧,还真是,让我羡慕。”
时幼不欲开口,回答这样的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她握紧无归,一刀直逼伶舟莲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