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千风,也嚣张过,也锋利过,甚至比伶舟莲更不好管教过,而伶舟莲,从来都打不过他。
而伶舟家主自然不允许兄弟相争,在家族最鼎盛的那几年,特意请人炼制了一盏魂灯,以双生为名,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能借这盏灯共享气运,互相扶持,情同手足。
可后来,事情却远远偏离了预想。
那盏灯的意义最终变得可笑而讽刺。
千风站在那里,神情未变,声音依却有些发颤:“是,有这么一盏灯,大概在伶舟莲那里。”
“只是……王为何突然问起这盏灯?”
玄霁王有些无奈地看了时幼一眼:“你去问她。”
时幼一噎,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千风,开始解释。
她本来想简单带过,结果千风盯着她的眼神太认真,仿佛非要弄明白不可。于是,她不得不从魂灯的作用讲起,讲着讲着,自然绕不过玄霁王要娶她这件事。
其实,时幼不太想在千风面前说这些,尤其是看到千风听到王要娶时幼的时候,只见千风整个人僵了一瞬,小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白,再到红,看着就震惊到不行。
等时幼终于讲完,千风沉默了很久,待终于把这些话语彻底消化完毕后,他低头,极其郑重地朝玄霁王和时幼行了一礼,语气认真:“既然如此,这盏灯,一定要取回来。”
时幼感到有些为难,看向玄霁王:“可我记得,承天榜比试之时,我记得你把伶舟莲给……他是否活着还未曾可知,更别提去找他……”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玄霁王也才刚刚知道伶舟莲是千风的弟弟,心里多少有点尴尬,可还是理直气壮道:“本王当时哪知道他是谁。当时本王正在气头上,他就跟疯狗似的朝本王冲过来,没办法,出手没太控制。”
千风语气平静:“王,您放心,我了解他,他命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死。”
三个人沉默了一瞬,目光不约而同地交汇在一起。
没办法,要找到双生魂灯,就必须找到伶舟莲。
三人很快达成共识,明日出发。
千风很久没有离开鬼极殿了。按理说,他行事向来冷静周全,可这次不同,王现在成了凡身,这事没人知道,而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哪怕表面上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从决定出发的那一刻起,千风就开始忙个不停。
千风冷着脸吩咐鬼仆,交代一大堆事务,确保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鬼极殿不会出问题。之后又亲自去点验马车,安排沿途的住宿,甚至连可能会遇到的突发状况都提前做了准备。事无巨细,简直比出征还谨慎。
时幼看着他忙前忙后,愣是半刻不停,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怎么觉得,千风比我们还紧张?”
玄霁王淡淡地瞥了时幼一眼,神色如常,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时幼倒是忽然有些好奇,侧头问玄霁王:“你跟千风是怎么认识的?”
玄霁王总算抬了下眼,看向她:“你想知道?”
时幼点点头:“想啊。”
玄霁王没说话,只
是俯下身,意味不明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这人真是……
时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是不配合,他能一直这样看着她不动弹,便踮起脚,轻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非得吃点儿甜头才肯开口,真要命。
不过她还真挺吃这一套。
玄霁王似乎对她这点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但到底,还是勉强收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二人漫步在鬼极殿的庭院中,风过庭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幕无垠,映得两人影子交错着斜落在青石地面上,随着风交缠晃动。
玄霁王回忆了良久:“你应该也知道,当年承天榜,曾把本王列为过首席。”
时幼点头,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笑。承天榜?武道司?”玄霁王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轻蔑,“那算什么东西,也配用本王的名讳?本王与他们,能是一类人?”
他顿了一下,仿佛觉得连解释都没有必要:“那时候本王正好无聊,便想着让他们知道,敢将本王的名字,与那些毛头小子们列在一起,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吹过院中的树,一片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被风吹远。
“在扬了武道司后,本王按着承天榜的排名,从上至下揍了个遍。”
“很快,一些多管闲事的修士急了,非要找本王算账。没办法,既然他们非要送死,那本王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他语气平淡得不像话,可其中的狠意却显而易见。时幼听着,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所谓玄霁王一念间屠尽三千修士,这事原来就是这么开始的。
玄霁王又道:“本王原想借着此事,给天下立个规矩。但人就是这样,听说是一回事,真怕是另一回事。本王杀了三千修士,其他人怕吗?”
“怕,但不够怕。”
“要想真正立威,就得杀得彻底。于是本王决定将前几年,登上承天榜的各路毛头小子,一起清算了。”
时幼接道:“然后你发现,在当时五年前的榜首,有一个人叫伶舟止。”
玄霁王低眸看她一眼:“不错,既是榜首,那确实被杀死的价值。说起来,当年同榜的第三名,好像叫是叫什么莲?”
时幼脱口而出:“伶舟莲。”
玄霁王倒是不在意:“千风那小子,倒也算有几分骨气。”
“本王为让他服,削了他一只耳朵,他竟连闷哼也无,生生跪着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