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时幼听到一声巨响。
她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立刻想起方才的“咚咚咚”敲门声。
是谁进去了?
时幼皱了皱眉,逼自己平静,正欲闭目养神时,她听到了一道声音。
嘎吱。
身后突兀响起门轴的摩擦声。
时幼猛地转头。
桑砚辞踉跄着走了进来。他半边身子都被烧化了,露出皮下错综复杂运转的机关。
然后他看到了时幼。
那一瞬间,桑砚辞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大。
“时姑娘……!哈哈哈哈!”桑砚辞的笑声兴奋、疯狂、近乎偏执,半边烧毁的面皮还在轻轻抽搐着,唇角缓缓咧开,露出几颗血迹斑斑的金牙:“我们,又见面了!!”
时幼眸色冰冷,没有思考分毫,直接拔刀。
破空声几乎刺破耳膜,时幼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之间冲至桑砚辞面前。
“铿!”
无归与桑砚辞几乎被烧化了的金属假手轰然交击,火星四溅。
根本没挺多久,桑砚辞整条金属臂被生生劈裂,碎片横飞,但他却像没感觉到痛一般,反而在漫天的碎片里笑得更开心了:“对!就是这种力量!哈哈哈哈,再来!让我看看你的极限,时幼!”
“你想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说话?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我们一起成神吧!”
回应他的,又是时幼的一刀。
桑砚辞猛地后仰,但无归的锋利超出想象,刀刃仅仅擦过,便在他右肩削下大半。
时幼挥刀再斩,动作迅疾,毫不留情。无归斜斩而出,逼得桑砚辞不断后撤,身形如鬼魅般错位躲避,可时幼太过用力,每一次擦身而过,都带下一片皮肉。
桑砚辞像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劣势,反而更兴奋了:“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这才是值得与我同行之人。”
时幼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刀锋猛地一沉:“我不会选择与你成神。”
“而且
……“她话未落,刀尖已然贯穿了桑砚辞的胸膛,“你,也成不了神。”
噗嗤——
桑砚辞的护心镜碎了,皮下那些不断运转的齿轮停了,支离破碎的零件咔哒作响,眼中的兴奋逐渐黯淡下来。
时幼握着刀,冷冷看着他,警惕着他最后一刻的反扑。
果然,桑砚辞动了。
时幼瞳孔微缩,只见他左手掌心之中,出现了一支看起来很贵的画笔,毫尖还透着未干的墨色。
洛争争的画笔怎么会在他手里?
桑砚辞抬起笔,笔尖在空中飞快地勾勒起来:“你错了,时姑娘,与我同行吧。因为只有我能造出,无限接近完美的东西。”
随着他笔走龙蛇,竟有皮肉、筋骨在空中浮现出来。
时幼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几分:“你连完美的概念都未曾触碰,谈何成神?”
她话音刚落,桑砚辞的画已成型。
那些东西猛地飞向他的身体,血肉与金属在他胸膛内交错拼合,只在一瞬,桑砚辞原本残破的身躯,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为坚韧、光洁。
那只假手灵巧地折叠又张开,五指一握,化作利爪,精准无误地扣住了时幼的刀锋。
“时姑娘啊,你不明白。”
“完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失败。但它值得被无限接近。”
话音落下,桑砚辞五指发力,努力拔出仍插在胸膛里的刀锋。
“来吧,时姑娘。让我们一起……”他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嘶吼,“无限接近完美吧!!”
他一边用力拔着,时幼一边反手一推,刀刃更深地刺了进去。
桑砚辞的身子一震,剧烈的疼痛却让他愈发兴奋,他瞪大双眼,眸中充斥着癫狂:“对了,时姑娘,那个能从嘴里喷火,把我半边身子都烧化了的人……他是谁?”
听到这话,无归刀柄上嵌着的那只眼睛骤然睁开。
“啧,”噬魂脊的声音冷冷传来,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是你爹。”
场面沉默了片刻。
桑砚辞那癫狂的笑容僵在脸上,喉咙里滚动着血沫,半晌,才哆嗦着吐出一句:“你,你说……谁?”
“你爹。”噬魂脊的声音愈发不耐烦,像是应付烦人的苍蝇。
桑砚辞怔了片刻,盯着那只眼睛,忽然想起时幼与顾鸾对战之时,时幼召唤出的那条气息苍莽,几乎能遮蔽天地的白龙。
“是你吧。”桑砚辞一字一顿地吐出,声音又哑又颤,“你是那条白龙吧,我就说嘛,那股气息,是你!是你!躲在这破刀里看好戏的是你!”
时幼只想速战速决,手里的刀往下一沉,锋刃在桑砚辞胸膛里再深插了一寸。
鲜血猛地涌出,溅在时幼的指节上,但桑砚辞反而笑得更猖狂了:
“你快出来!让我看看你!让我剖开你的骨头,看看你的心脏是如何跳动的!”
噬魂脊的声音透着躁意:“时幼,能把我放出来吗,我想杀了他,这疯子真他娘的烦。”
时幼握紧刀柄:“不用,我自己来。”
噬魂脊的眼睛向上翻了个白眼,声音消失。
而此刻,桑砚辞的假手开始异变。
假手的指节猛然扭曲,乌金骨骼迅速延展,如疯长的藤蔓般开始蔓延,变大,直扑时幼。
“还记得这招吧,时姑娘。”桑砚辞癫狂大笑,“黑暗曾是最好的牢笼,而你,也曾是我最完美的标本啊!”
变大的假手猛地拍下,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时幼横刀挡下,溅起大片火星。
时幼被压得脚步后滑,肩头一沉,但下一瞬,她刀锋一转,借力撩起,将巨掌震开。桑砚辞像是早有预料,假手手指骤然弯曲,像钩子般死死扣住刀刃,力道之强,竟生生拽得时幼身体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