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悲伤,或者,绝望。
“阿姐,阿姐,阿姐,阿姐,阿姐……”
时幼没有再停留,她迈开步子,向前继续走去。
越是真实,越是虚假。
时幼的脚步依旧稳健,似是在努力凭借前行的步伐,碾碎这片黑暗的阴谋。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有一道光亮起。
光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孩,约莫四岁左右。他穿着一件华贵的长袍,可那衣袍上,却沾满了污渍和血迹。
男孩站在光里。
他站得笔直,肩膀瘦削,眉眼间透着他的年纪不该有的沉静。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朝时幼露出笑意。
时幼停下脚步,盯着那个小男孩,眼神沉了下去。
是时奕。
儿时的时奕。
就在这时,在那道光的边缘,有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孩,看着约莫八岁左右,同样身穿一件破旧的华服,边角磨损得几乎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斑斑点点的污渍,与暗红的血迹一起,攀满了袖口和衣摆。
女孩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向光里的男孩。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吃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她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当走到男孩面前时,女孩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一声,眼泪一滴滴砸了下来。
男孩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将女孩的泪痕擦去。
那动作很慢,很认真,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怜悯。
时幼看着儿时的自己,手指蜷了蜷,像是想要努力捏紧什么。
假的。
这是假的。
时幼心底告诉自己,是这黑暗在试图挖出她的软肋,绝不可因此耽误前行的脚步。
于是时幼转过身,迈步离开那片光。
但就在她即将踏入更深的黑暗时,身后的女孩突然开口了。
“你为何要替我擦去泪水?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孩,他等了一会,见女孩没再说话,才轻轻开口:“你记得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
“可是……你又是谁?”
“我是时奕。你是时幼。你是我的阿姐。”
“阿姐?”
“没错,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没关系,我记得。”
男孩垂下眼睛,握住女孩的手,像是怕她会突然离开一般,再一次重复了一遍:“我是时奕。你是我的姐姐,也是……我最亲的人。所以呢,虽然没人要我们了,但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小女孩轻声重复,声音里多了一丝恍惚,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可……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男孩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记住,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阿姐。”
时幼站在黑暗里,内心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她记忆的开端,便始于这样一句话。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无力。
时幼似是不敢再看,低垂下眼,肩膀却绷得极紧。
那个稚嫩的身影,就是这样在风雪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几分时奕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倔强,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暖。
时幼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无法对这画面置之不理。
这时,光里的两道幼小身影,已经悄然改变了模样。
原本稚嫩的男孩与女孩不知何时长大了,他们不再瘦弱,肩膀挺直,面容间少了懵懂,多了些许沉稳。
光芒散开,勾勒出他们周围的世界,那里,多了一片竹林。
那竹林苍翠,风从中穿过,曾经的云倾散人立于两人面前,白袍被风扬起,竹叶在他身后翻飞,
少年少女对视一眼,双双向前一步,站得笔直,等待师傅指点。
云倾散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缓缓开口:“今日教你们的这一招,只有一个字——快。”
他抬手,一片竹叶随即飘落,被他指尖一划,化作一缕淡青色的光,直直刺入远处的竹干之中。
竹干裂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裂缝细小如发丝,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记住,世间万物皆可为剑。无论你手中是否握剑,是否具备圣瞳,真正的杀招,只有‘快’一个字。”云倾散人转身,目光落在时奕身上,“心无旁骛,手比心快。只需一击,敌人生死便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说完,云倾散人随手捡起一片竹叶,递给了少年。
“阿奕,试试。”
少年接过竹叶,抬起头,目光坚毅,他屏住呼吸,学着云倾散人的动作,将竹叶抛入空中,手指划过的瞬间,那竹叶化作一道青光,直直穿透了另一根竹干。
竹干裂开,比云倾散人刚才的动作慢了一瞬,但已足够精准。
云倾散人看着,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少女:“阿幼,到你了。”
少女接过竹叶,没有言语,只是低头细细打量那片竹叶,目光从叶脉一路滑过,似乎想看清它的每一条纹路。
“师傅,竹叶不是剑。”少女低声说。
云倾散人目光一沉。
少女抚摸着竹叶,又道:“这竹叶太轻,太软,连风都能让它改变方向。它本该是风,是水,是生命,师傅,你为什么非要让一片竹叶成为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