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停下?
她的目光,越过冷修宁,落在云倾散人身上。
自从亲眼看见时奕,死在云倾散人剑下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便只剩下了一个意义——
杀死云倾散人!
冷修宁的眉头蹙起,显然是感受到了时幼刺骨的决心。
于是,冷修宁准备迎接这份决心。
她取下腰间悬着的金属短杖,轻轻一转,露出了里面的剑刃。
那是一柄极细的木剑。
剑不过指尖宽,却锋利得惊人。
冷修宁抬起那极细的木剑,剑尖直指时幼。
风在两人之间呼啸,掀起时幼的长发,也将冷修宁肩上的披风卷起。
时幼迎上了冷修宁的剑锋。
这一瞬,时幼想了很多。
她知道冷修宁不会避开,但这并不重要。刀刃相接的瞬间,她将借反震之力,以迅雷之势跃过冷修宁的防线,直取云倾散人的性命。
凭借一击,从冷修宁的防线中撕开一个口子,直取云倾散人性命。
然而,意外,就在这不容出错的一瞬降临。
就在二人距离不过寸许之时,冷修宁手中,那看似不起眼的木剑,突然生长出无数枝桠!
时幼临危不乱,猛然挥刀,试图将攀附而来的枝桠劈开。
可还未来得及动作,那些枝桠,便像拥有生命般追击而来,顺着刀身一路攀爬,缠住了她的手腕,越过她的肩膀,伸展到她的背后,冷硬的枝条一点点勒紧,一圈又一圈,宛如铺天盖地的荆棘,将时幼包裹在原地。
这些枝桠似是窥透了时幼的每一步计划,每一个动作,不断地向她施加更深的束缚。
仅仅一瞬,便令时幼动弹不得!
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些枝桠生长的声音。
这声音,像极了无数低语,悄然钻入时幼的耳中,拨弄着她的理智,挑动她的怒火。
时幼的呼吸越发急促,眼中的阴阳鱼印记极速转动。
心中,早已涌起破釜沉舟的决意。
她在想象。
想象无归的刀锋,劈裂那缠住自己的枝桠;想象自己的手臂,从这些冰冷的束缚中挣脱;想象自己如同流星般,直冲云倾散人而去,将一切恨意……化作那斩下的刀光!
念起,无归动。
寒芒一闪,刀锋如雷霆霹雳,猛然斩落在那些枝桠上。
瞬间,缠绕着她的枝桠,化作漫天飞舞的木屑,弥散在空中。
时幼脱身而出,如一道疾风般冲向云倾散人,冲向她不算漫长的人生里,一切悲剧的源头!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低低的吟唱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时幼抬眼看去,只见日月广场四周,七十二名武道司执事们早已布阵,列成数圈,双手交叠在胸前,吟唱着不可言明的祷词。
金光自他们唇间溢出,轻如柳絮,又如水波漫开,无声地织入天地。
光影层叠间,时幼骤觉肩头一沉,低头望去,时幼分明看到,一双双金色的小手,攀附在自己的肩膀、
手腕、腰间,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她想动,却动不了。
云倾散人站在冷修宁身后,面无表情,让时幼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那份平静,让她窒息。
“放弃吧,时幼。”
“这七十二名武道司执事,可不是普通的修行者。”
“冷修宁缓缓道:“几千年前,妖族横行,人族几近灭亡,直到圣人出现,教出了第一批圣瞳者。”
“而这七十二名武道司执事,皆为第一批圣瞳者的直系后裔。而他们,还有一个名字——”
“陵光卫。”
冷修宁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如今,你站在这样的陵光卫面前,妄图用你的刀,破开数千年的传承?”
“你以为你的恨,能比他们守护这片天地的信念更为锋利?孩子,你很天真。你无论再如何挣扎,也只会是徒劳。”
时幼咬紧牙关,目光燃烧着不甘的怒意。她冲冷修宁冷笑一声:“徒劳不徒劳,至少我得试试。”
她话音落下,黑色的鬼气,如狂潮一般涌向四周,如同碎浪一般,将缠绕她的枝桠震得松动几分。
冷修宁的目光微微一凝。
她甚至都开始佩服时幼的决意,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陵光卫的吟唱声越来越高,密密麻麻的金色小手,顺着冷修宁木剑凝成的枝桠一路向上,爬上时幼的脚踝、腰间、肩膀,也爬上了她的脸。
时幼自然是不服的。
体内鬼气骤然爆发,不断向四方席卷开去。狂风呼啸间,鬼气如龙腾跃,汹涌澎湃地扑向那些金色的小手。
然而,陵光卫的吟唱声如雷贯耳,每一声都像一道枷锁,锁死了鬼气的咆哮。鬼气碎一层小说,又有无数金手从时幼周身中涌出,将她的刀锋、四肢彻底困住。
冷修宁静静地看着她挣扎,眉目间无悲无喜:“徒劳的挣扎,只会让你陷得更深。”
同时,一道熟悉却陌生的声音,斩断了广场的喧嚣。
帝君的声音沉沉响起,宛如从高天而降。
“再锋利的刀,也需知锋芒的限度。执念若无分寸,便是自毁。天昭的规矩,并不会因你而破例。”
金光如潮,层层叠叠,将时幼困锁在原地。她的四肢早已被束缚,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勉强抬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向声音的源头。
天昭国的帝君,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高台之上!
而在他的身侧,宁弃挣扎着,被帝君单手扣住脖颈,毫无反抗之力。
时幼盯着动弹不得的宁弃,喉咙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