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猎物,你们怎能越界呢。”
声音落下,天地间的光线都微微一滞。
桑砚辞蓦然抬头。
本该柔和的阳光,此刻却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明明是浅蓝色的天,明明是红日初升的光辉,但那刺眼的白光直刺入眼底,让他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桑砚辞适应光线时,瞬间怔住。
苍止那巨大的肩上,已然多了一道身影。
一个满头是血的白发少年,正蹲在苍止的肩头。
少年一只手抓住了苍止的长发,手指深深嵌入发根,指间轻轻捻动,像在确认苍止头颅的重量。
苍止猛然挣扎,怒吼着挥拳而起:“尸山白莲!你怎么敢——”
话音未落,伶舟莲忽地歪了歪头,盯着桑砚辞,露出了一抹微笑。
下一瞬,伶舟莲拽着苍止的头皮,手腕用力。
咔嚓。
清脆的脊骨断裂声,从苍止的脖颈处传来。
苍止的头颅,竟被伶舟莲硬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如泉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热意,染红了脚下的水面。
无头的身躯僵立片刻,随后轰然倒地,激起巨大的水花。
在那片盛大的血雨之间,伶
舟莲稳稳落在水面之上。
整片天地,只剩下血滴坠落的声音。
伶舟莲低头,看了眼手中滴血的头颅,像是拎着一件无足轻重的战利品。
他缓步走向桑砚辞,脸上带着轻飘飘的恶意。一步,两步,他开口,声音又低又轻:
“你不是个安分的人,这一点,我知道。”
伶舟莲说完,抬起手,手一扬,将苍止的头颅随意抛在水面上。
“所以,我特地来提醒你一下。如若再敢染指我的猎物——”
“我不介意将你们桑家,从这世间彻底抹去。”
红色的水面,映出伶舟莲步步逼近的倒影。
水面荡漾,被他踩碎后又恢复平静。鲜血顺着伶舟莲指缝间滑落,在水面晕开一圈圈鲜红的涟漪。那涟漪扩散开去,又在桑砚辞脚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腥气随着伶舟莲的靠近越发浓烈,桑砚辞本能地回望少年的脸,只见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冰雪,却深得像一片无底深渊。
桑砚辞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伶舟莲若此刻对他出手,他该如何应对。那单边镜后的眼神晦暗,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看到了一件,让自己着迷的艺术品。
近了,更近了。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伶舟莲从桑砚辞身旁擦肩而过,那染血的白色衣袍,划过桑砚辞的肩膀,带起一阵冷意。
桑砚辞转头去看伶舟莲,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径直走向那高举月令的修行者。那一瞬间,桑砚辞竟分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了一份失落。
那修行者像被定了身一般,仍保持高举月令的姿势。他看着伶舟莲一步步逼近,眼中满是恐惧。明明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水面锁住,动弹不得。
伶舟莲走到那人身前,站定,随即伸出那只拔下苍止头颅的手,直接将那人手中的月令,抢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月令,冲那修行者露出看似无害的笑容:
“这枚月令,我收下了。”
“谢谢你的礼物。”
伶舟莲说完,手一扬,月令被抛向天空。
一道刺目的白光绽开,天地寂静,水波荡然无存,伶舟莲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桑砚辞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停留在伶舟莲消失的地方。
他用那只假手,哒哒哒地敲击着自己身侧。
又一个待他解构的奇物。桑砚辞兴奋地想。
……
……
飞鸟掠过天际,像一道细碎的剪影,翎羽很快融入日光的尽头,不留一丝痕迹。
时幼和明烬已然走下台阶。
一路上,明烬的神情始终沉郁,时幼看在眼里,明白她是在为方才提及合欢宗的往事,而情绪低落。于是,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跟在明烬身侧,听着她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日月广场上回荡。
可有些事,她不得不问。
“明烬……在那位圣女之后,还有人修成过阴阳眼吗?如今的合欢宗,是否还有人知道阴阳眼的秘密?”
明烬的脚步顿了片刻,像是被这句话绊了一下。
“第十三代圣女死后,宗门回收了她的眼睛,藏于秘库,作为镇宗之宝,宗门倾尽全力,研究圣女的修行之法。”
“毕竟,圣女走得太突然,去世时才不过二十岁,根本来不及交代传承,留下的,只有她生前的一些只言片语,宗门能从中窥得阴阳眼术法的形态,却无人知晓,该如何修成。”
“宗门为纪念圣女,将她的生平,与留下的零碎话语,拼凑出一部《阴阳录》,可那远远不够回答所有问题。”
时幼听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她手中的《阴阳录》,竟是这样得来的。
“那……”时幼忍不住问道,“除了这本书之外,还有没有一些记录之外的、只有你们宗门内部,才知晓的秘密?”
明烬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有。只有八个字。”
“哪八个字?”
明烬停住脚步,仰望着广场尽头——
“天非无上,神亦可欺。”
时幼怔了一瞬。
这八个字,正与玄霁王的某些理念,不谋而合。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连结起来。
时幼想了想,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宗门……有没有猜测过,圣女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