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夫子原本温和的声音又再次严厉起来,脸色也冷漠了几分,呵道:“沈初一!发什么呆,我说的话可曾听进去?”
“啊?”
顾九听得耳边的呵斥声,又被符灵悄悄扯着衣袖提醒着,这才回过神来。然而一时不察指甲戳在了糖盒上,似是戳断了,指尖一阵发麻。
她一时吃痛,刚欲查看伤势,可余光中却瞥见面前站着的夫子。那人此刻脸色铁青,眼神犀利带着怒意,似乎又要做一篇千字文章
来教育她。
她可不想再听夫子说一遍长篇大论,就连对指尖痛意的注意力都转移了。立刻将脊背挺直,比宿敌院中的竹子都直,目光坚定专注,道。
“夫子我都听进去了,我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反思自己的行为。我真不应该在课堂上吃东西,这种行为不但对夫子您不尊重,也对我的个人成长产生不利,长此以往定会功课懈怠。”
“刚才听得夫子您的谆谆教诲,我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好不容易才入了玄天宗,却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做出这等蔑视课堂纪律的事来,真是不应该。多谢夫子教诲,初一知错了,往后不敢再犯了。”
那夫子先前见她发呆,本欲加大责罚。可看到她神色认真地说了这么一番诚恳话语,言辞之间表达了愧疚之情,以及想要改过之心。
他先前胸中积攒的怒火便消失了,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一句。
“日后莫要再出现这种情况,进去吧。”
这才转身离开,回到休息处准备后续的课程。
见夫子离开,符灵心中紧压的心才缓过来,刚欲同沈同学交流,却在余光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隔壁班的长廊上,一少年长身玉立,正是许无恙。
旁边还站着一同学,是他的朋友叫胡丰。
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少年不耐烦地瞪了对方一眼,转身便往回走。
临进门前,那少年抬眸朝她这个方向瞧了一眼,一如那日对她说出“我讨厌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符灵将眼神收了回来,本来就被他讨厌,这次被夫子罚站还被他瞧见了,现在肯定更讨厌了吧。
那日的事情分明已经过去许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再次被他那般厌恶地看着时,当时的记忆又再次扑面而来,心口又如那天般酸涩潮湿。
连带着眼眶也逐渐湿润,几乎要掉下眼泪了,急切地想要离开长廊,回到教室去。
符灵指尖紧攥着掌心,克制着不让自己流泪,向顾九说了一声,便逃也似地奔回教室去了。
隔壁班门前胡丰一头懵,这许大少爷又怎么了,一听自己说隔壁班的符灵
被罚站了,刚接的水都不曾喝一口,头也不回地就冲去走廊了,就差没把眼珠子放人符灵身上了。
自己还当他俩关系又恢复了,嘴贱调侃着说了句‘这有婚约的就是不一样啊,以后成婚了我能去主桌吗?’
结果就被瞪了一眼,那许大少爷冷脸,烦躁地说,“想什么呢,都说了我讨厌她。”
搞不懂这大少爷脑子里在想什么。
-
远处钟声响起,下一堂课即将开始。走廊上活动着的弟子们,都纷纷往教室走去。
顾九目送着夫子远去消失在拐角处,也准备回教室去。
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站了一堂课稍显僵硬的身体。
没注意扯到指尖的伤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磕到糖盒这件事。
左手食指那原本淡粉偏白的指甲,此刻破裂了一角,暴露着其下嫩肉,伤口不大并不严重,连血也没怎么流,不过就是有些疼。
即便现在灵脉稀碎,无法迅速将伤口愈合,但她向来对这种小伤口是不管的。最多掏出块丝绢包着,不会因随便碰到而疼就可以了,没灵力就等它慢慢长好便是。
瞧了一眼后便没再理会,准备回教室坐着去。
刚欲迈步,耳侧却突然传来一温润悦耳的男声。
是她绝不可能认错的声音。
“过来。”
只见那死宿敌此刻站在长廊上,先前拢着那几本文书,不知放在了何处并未拿着,想来他应是来明华殿处理事物的吧。
现在看着像是事情处理完了的样子。
这里的处理完了,就没有别的事了吗?堂堂玄天宗少宗主天天盯着她干嘛!难道不应该忙得抽不出身吗?
“马上就上课了叫我干嘛,想让我逃课吗?我可是要评选优秀弟子,获得去铸剑冢资格的,别想拉我后腿。”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准备回教室去,留这死宿敌在外面。
却听那人缓声道:“所以第一堂课便被罚站?”
死宿敌!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吗?
想得美!
我偏不!!!
顾九杏眼圆睁,瞪了他一眼,拽着白色裙角,愤愤不平地跺着脚下地板,便欲回教室去再不理这人。
却被那人直接抓住手,握在掌中,便不肯放了。
“干什么,臭流氓!”
要不是在教室外面,怕动静太大,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到时候对她逃跑不利。
否则顾九定是要给这死宿敌一点颜色瞧瞧,可现在却只能被迫压低声音,瞪着那人让他放开。
可那死宿敌脸皮比墙还厚,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跌到地上了,那人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冰山般的模样。
她空出的那只手不管怎么推打他,沈朔都没有半分要松手之意。
这般反抗,自己非但没将手解救出来,还因打闹不小心触碰到了另一只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