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许无恙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并没有要过来揭穿他们身份的意思。
顾九无意同许无恙纠缠打交道,拿到鱼符后立刻同温执按计划分开行动,她快步向旁边人堆里移动,隐藏身形躲开在她身后入场的许无恙。
直至越过转角向内,人群大都在奔向看台,这院子处只有寥寥几人。
顾九看着远方那间被森严戒备的房子。
每次审判前的犯人都会先关押在那里。
顾九杏眼低垂,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她转身向回走去。
却见那转角处一人抱剑静静地看向她。
顾九警惕地盯向许无恙,背于身后的手聚集着灵力时刻准备进攻。
却听许无恙道:“加我一个。”
顾九:?
“不是要劫狱吗?”
顾九凝眉:“你…可为什么……”
“作为交换,”许无恙看向她,缓声道,“我要你去见符灵一面,她……很在意你。”
顾九咽喉微微滑动,声音有些无力。
“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许无恙没回答,只道:“时间你定。”
“好…”
-
看台上嘈杂的人声一瞬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皆落在审判台正中被捆绑的那人身上。
那位往日光风霁月的沈少宗主,此刻被锁链禁锢着跪于台上。
发丝披散凌乱,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密密麻麻攀满了血迹,同伤口处的碎肉缠在一起,令人几乎窥不出原色。
一股腥甜自顾九唇腔内翻涌,指尖下意识地攥紧,嵌入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她紧咬着唇角,扶着面前的围栏强撑着站起,继续听着高台上的宣判。
按照修真界的规矩,同她这妖女同流合污者,其罪当诛。
高台上那人一条条宣读着沈朔的罪行,末了厉声喝道:
“沈朔,你可认罪!”
沈朔跪在审判台正中,束于两侧手腕的锁链支撑着他不至于仰面倒下。
他声线微弱低哑,缓声道。
“沈朔认罪。”
“那妖女顾九可曾强迫威胁过你?你因何与这妖女勾结同谋?通通如实招来!”
秋日寒风萧瑟,刀片般刮在人身上。
刺激之下,伴随着咳嗽,大量鲜血从沈朔嘴中洒出,将面前的地面浸湿染红。
沈朔摇头,唇角挂着未干的血,声音比之前更为微弱。
“不曾…”
此言一出周遭皆是哗然,众人紧盯着台上半死不活的沈朔。
“咳…从来都不是她的错,是我贪图力量…沽名钓誉,逼迫她同…禁兽结契…,强迫她犯下诸多错事……只是为了能收服她…提升我的声望……,我…不能免俗,仅此而已,与她无关。”
“她从来都不愿意…她想以死…逃脱,是我不肯放过她,我把她囚禁在…玄天宗内,关在…院子里,我告诉所有人…她已经死了,让她再也没法…逃走,没法将真相…告诉别人……”
“她从未…强迫威胁过我,一切…都是我逼迫她…”
高台上那人闻言厉声问道:
“若按你所说全是你因一己之私强迫那妖女,那为何如今又突然自首认罪?”
沈朔跪在台上,浅棕色的眸子低垂着,他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心悦于她。”
“可她…从未喜欢过我,她厌恶…我做的一切,恨我…曾经那样逼迫她…,她永远都不可能…接受我……”
“我认清了…这个事实,觉得一切都没意思了,不如死前…还她个清白…,或许…她会多看我…一眼……”
……
温执尚未回神的目光尚有些愣然,低声自语道:
“他疯了吧…”
“这人一直这么疯吗?”
-
看台周围众人唏嘘讨论,喧嚣纷扰。
片刻后,高台上的审判官宣读着最后的判决结果。
那句立即处决的宣判尚未说出口。
地面却忽然传来震动,周遭摇摇欲坠,数条硕大的裂隙向审判台正中蔓延去,如蛛网般笼罩着中间跪着的那人。
无数明黄符纸随风飞起,四周尘土飞扬乍起,迷雾瞬间包裹着硕大的场地。
众人视线受阻,看台上熙攘的人群更为喧嚣吵闹。
却听自四面八方传来妖兽嘶鸣声,与烈烈风声相裹挟。
迷雾之中,约莫二十来只小山高的妖兽被释放出来,在场内奔袭作乱。
温执脸色惨白,匕首自手中脱落。他半跪在地,鲜血自割破的手腕处向下流淌,空气中淅淅索索的声响越发清晰,密密麻麻的虫吞噬着他滴落的血液转身向看台上奔去。
碎石声,挥剑声,爆破声,尖叫声……一并响起,整个场地秩序极为混乱。
顾九闪身冲向台上,自身后一掌劈晕看守,快步奔向沈朔。
“钥匙”
许无恙将夺来的钥匙递给她,执剑站在她身前抵挡试图阻拦的人群。
“多谢。”
顾九接过钥匙,半跪在地给沈朔解开身上的锁链。
钥匙摩擦过锁链,火花在迷雾中一闪而过,不断解下的锁链向地面砸去发出沉重的响声。
沈朔抬头静静地看向顾九,寒风呼啸,他低咳着,鲜血又再次溢出唇角。
没了锁链的支持,他整个人向前面砸去。
“沈朔!”
顾九滑跪将人抱在怀中,这才感受到他浑身烧得滚烫,她呼吸更为慌乱急促,立刻试图将人扶起身。
却听那人无力地枕在她肩侧,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小九…”
“是梦吗……”
他烧得迷糊,声音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