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身上的活力好像都随着秋日更迭而逐渐消退,枯萎。
每日也不怎么说话,似乎只是活着,偌大的生活仅剩下练剑修行提升功力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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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接过来温执递来的汤,小火炖熬的鲜汤香味扑鼻,热气氤氲。
她拨弄着碗中热汤,却没有一点想喝的欲望,只望着不远处那只长毛三花发着呆。
“我看见你藏的那张佛经了。”
少年声线清朗,抬眸对上顾九躲闪的眼神,眉间闪过一丝不忿。
“啧,你若真舍不得他,我去将他绑回来给你,找他比找顾启明容易得多,不过是下一剂毒的事,我也没那么排斥他。”
顾九咽喉滑动,神色有一瞬慌张,有些尴尬无措地摸着自己的后脖颈,不敢抬头看温执,只低声道:
“别胡说。”
温执:“真不要?”
“你别去打扰他。”
“那你把饭吃了。你若是死了,我定会去把他绑来给你陪葬。同你相关的事,我都不需要给他用毒,招招手那人就会自己过来。”
顾九闻言不说话了,乖乖埋头喝着碗里的汤,只是她胃口实在不佳,仅喝了小半碗便面露难色。
温执见她实在难受,也不再为难她,只叹了声气,将她的碗收了回来。
顾九立刻逃去旁边,霸王硬上弓强行摸三花猫去了,惹得狸狸直接转头给了她一口。
温执翻了个白眼,整理着桌面,端着碗碟转身离开时,道。
“听说那人从铸剑冢回去后生了场重病,前些日子才稍见好转,不过失明还未恢复,今日就又开始出去斩妖除魔了,他还真是一刻闲不下来。”
“失明?”
顾九动作一僵,转身看向温执,面色霎时间惨白。
“嗯,好像是生病留的后遗症吧,也不知道是哪位庸医给治的,好好的眼睛给治得看不见了。不然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在这池安山中待了两炷香也没走出去。”
“唉。”温执抬头看天,叹气摇了摇头。“天色渐晚,这山中凶险,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出去,别被妖兽突袭叼走了,到时候他舅舅找上来倒是难缠……”
温执话音未
落,身后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切,嘴硬。”
温执起身,垂眸看向面前只喝了小半碗的汤,眉间不自觉皱起,低声自言自语。
“希望那人能有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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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山中枫林似火,风起叶落湖面摇曳。
顾九一路快奔,在山间四处寻找着那人的踪迹。
终在那汪绿湖前见到一人。
如火枫林中,那人一袭月白色锦袍,额间一抹红,双目覆以同色系丝绸,墨色长发只披散在身后简单用一条丝带系上。
他瘦了很多,整个人本就生得清瘦高挑,此刻瞧着有些憔悴。他手执青霜停在原地,似乎正在试图辨认方向
顾九看着沈朔双目系着的那条丝带,心头一紧。嗡鸣耳声愈发明显,同剧烈跳跃的心脏声混杂在一处,杏眼中朦朦胧胧蒙上一层水雾。
深林幽幽,他独自一个人手执青霜,缓步行于其间。
池安山中环境复杂,险象重重,旁人即便双目正常也多见迷路。
她起初刚随温执来到这里时,便时有迷路发生,往往下了山便不知晓如何回去,每次都是让温执前来接她。后面走的次数多了才稍微熟悉些,偶尔也仍会迷路。
她尚且如此,何况是此刻的沈朔。
顾九掩藏在树林之间,紧咬着嘴角,片刻后她缓步向沈朔走去。
四周风起,落叶纷纷,秋风袭人寒意深重。
沈朔微微蹙眉,眼前灰白朦胧,仅有些许漂浮的灰影。他无法窥探清楚身边的情况,只能够通过声音与气息来辨认周围的状况。
却听身后传来足尖踏上落叶时的清脆声响。
沈朔动作一僵,握住剑柄的手霎时间收紧,步伐逐渐放慢,不敢回头看对方。
耳侧传来对方逐渐靠近的步伐,猫一样地轻轻踩在身后。
顾九停在沈朔身前,缓声说道。
“道长,你是要下山吗?若要下山的话,我与你顺路,不如一起走?”
因为连日感冒尚未完全康复的缘故,她的嗓音有些许沙哑,微微敛声,几乎可以将自己的的原声掩藏个七八分。
沈朔没说话,只缓缓转身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顾九咽喉滑动,手心微微冒着汗,正思索着如何打消他的怀疑。
却听沈朔缓声道。
“好,有劳。”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绽开,伴随着鼻息间那抹若隐若现的淡淡木质清香,顾九一时间有些愣神,良久才缓过神来。
沈朔向来不喜旁人触碰,她低头去旁侧寻了支木棍,折去上方崎岖不平的地方,拭净上方的灰尘。
顾九将其中一头递给沈朔,温声道。
“道长将手给我吧,我引你下去。”
片刻沉默后,沈朔将手伸给她。
不过大抵是因为他此刻视野受阻的缘故,指尖越过伸出的木枝先一步触到了她的手。
他没敢动,微微敛眉,似乎在确认那是什么。
二人双手相触,熟悉的温热闯入,顾九指尖下意识收紧,握住他不知所措的手。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那根原本打算用来给彼此握住的木棍子她却再不想伸出去。
算了。
顾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木棍,随手扔在旁处,牵着沈朔的手向路上引去。
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行走山中。
山中寂静无声,此刻只有二人的脚步声,以及她压低声线的几句提醒“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