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那少年被顾九这般摆在明面上威胁,却仍旧是那副不曾收敛的傲然模样,冥顽不灵地继续固执开口。
“我要你身上的一物。”
嘶,这小孩儿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自己是哪里没做对,让他有了这样的错觉,以为可以无限挑战自己的耐心?
顾九脸上愠色浓郁,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刚欲爆发之时。
却听那少年道:“那条手绢,给我。”
手绢?
顾九闻言神色微愣,循着那少年的话语,向他身后看去。
那条绣着细碎小花的手绢,此刻缠绕在少年掌心,正是她先前给他包扎伤口时所用的那条。
她平素嫌麻烦,鲜少携带这些物件,这条手绢想来还是出门前,沈朔叠好后放入她衣袖中的。
人叠得整整齐齐地让她带出去,担心她路上需要用,结果转头被她送给其他人了,这像什么话。
顾九直接开口拒绝,干净利落不容反驳。
正好那人的伤口早已止住了血,她提步上前欲将那手绢取回。
只是指尖刚尚未触及手绢时,却听身侧那少年冷笑一声,微微侧头抬眸看向她,眸光淡漠淬着霜寒。
“顾九,你确定要将这条沾染着我血液的手绢,带回沈朔面前吗?你就不担心那人发疯?”
发疯?
顾九眉间轻蹙,面上有些疑惑,借着月色细细看向那条缠绕在少年掌心的手绢。
原本干净整洁的丝绢,此刻沾染上了尘土与血污,几乎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少年眉间愠色浓郁,看白痴般的眼神扫了顾九一眼,闭目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我的血天生特殊,一旦沾上衣物再无法洗掉,这条手绢早就废了。将它要过来,不过是为了自己亲自丢远些,规避麻烦罢了。”
少年说着冷嗤一声,掀了掀眼皮,眸中是丝毫不加掩盖的厌恶。
“你当沈朔是什么纯良无害,正大光伟的人吗?”
“那疯子洁癖又记仇,不过是追杀途中一滴血溅到他衣服上。那人跟疯了般直接提
剑追杀了我一整晚,将好几个据点都毁掉了,也未曾消气,一直紧追不放……”
血,衣服……
顾九闻言,睫羽轻轻扇动。
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那晚的画面。沈朔那日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尚未完全恢复。
夜深,院中寂静,竹影婆娑,他一个人沉默地洗着盆中衣物。
那件青色劲装浸没在水中,颜色更深了些,却仍旧令人无法忽视衣袖上沾染的那滴血。甚至随着洗涤搓揉,周围布料褪色发白,那滴血更为明显了。
那是她在幻境中同这少年交手时,一时不慎沾上的血。
用了各种法子也无法将那血迹洗褪,直至最后衣服都撕裂洗破,那枚血迹仍旧顽固地残存在上方。
“这幅表情……”
少年看着顾九此刻放空微愣的表情,眉间不自觉蹙起,出声问道。
“你不知晓此事?”
见顾九此刻没反应,少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颇为嫌弃地吐槽。
“也是,他若瞒着不想让你知道,凭你现在的脑子的确不可能知晓……”
顾九脑中思绪翻涌,放空愣神之际,只见面前那少年嘴唇翕合,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脑中只反反复复地纠结回荡着同一个问题。
家中那位打从她认识的第一天起,就知晓这人有点洁癖。
之前不过是衣袖上沾了一滴血就让沈朔有那样的反应,现在这张手绢上几乎全是这少年的血,若让他看见……
顾九心虚地咽了咽唾液。
那的确得疯啊。
这不得哄到猴年马月去。
她低头久久不敢言语,末了扶额无奈轻叹一声。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屋中手绢摆满了橱柜,自己就是日日不重样的用,也得用上好几年。
这么多,不差这一条。
反正也用不了了,既然这人想要,顺手给他便是,就当时丢垃圾了。
“行,那手绢随你处置。”
顾九收剑入鞘,拽着发带将那少年拉起,抱臂抬眸看向他,声音微冷,道。
“现在可以带路了吧。”
那少年乌发披散,脖颈间环珠玉宝石,在月光的辉映下光影斑驳朦胧。此刻垂眸看向她,浓密睫羽缀在眼尾,容貌更为昳丽魅惑。
虽仍旧是平素那副傲气十足不好招惹的模样,却不再抗拒,余光扫了她一眼示意跟上,转身向前走去。
二人沿着青石小径一路向前,直至在那口井水前停下。
面前的这口井,正是之前顾九用符纸探查所发现的妖气来源处,不过因为方才那藤蔓的突然到来,尚未来得及找到破除之法。
当下夜风簌簌,井水中寒气翻涌,倒映的清冷月辉随着水面波纹流动,逐渐模糊涣散。
少年侧身看向顾九,目光示意她解去身后发带。
“松绑,破除此境需得用特殊方式,绑着我没法操作。”
在顾九警惕审视的目光中,少年默默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颇为无语地蹙眉开口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放心,收了你的东西不会跑的。再者,即便没了这发带……”
他微微偏头示意着身后。
无数条赤红色丝线自少年脖颈处溢出,另一端汇集在顾九指尖,丝线紧紧连接着二人。
随着顾九指尖的动作,操纵着那少年的移动,干扰阻止着他的逃跑。
“这不还有蛊丝在吗?在我身上用了这么多,虽说不能直接控制我的意识,但行动却是由你全盘操控的。有它在,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