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玄垂眸。
波动的情绪下,白皙的手背上渐渐被玉白色鳞片所覆盖,掩盖住其下鼓起的青筋,指尖微微发颤。
直至衣袖被身侧那人轻轻拽了拽。
祝玄这才回神,只见身侧的那女子秀眉轻蹙,此刻抬眸看向他,眸中忧色重重。
纤细如葱的手中握着一枚包装好的饴糖。
时念将那枚饴糖递入他掌心,安抚性地摸了摸他手上的鳞片。
祝玄垂眸看向手中的饴糖,神色微愣,良久低头浅笑。
鳞片重新褪去,一切再次恢复正常。
饴糖表面那层油纸被剥下,露出米色的内核。
祝玄将糖递给时念,音色柔和轻快,压低声线道。
“我没事别担心。”
在对方踌躇关切的目光中,笑着将糖送入她嘴里,又悠悠补上一句。
“吃吧,不跟小孩儿抢糖吃。”
祝玄低笑着,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中,掩在衣袖下,指腹轻轻摩挲,重又恢复之前的悠闲自得。
支着下颌,抬眸看向圆桌前的众人,启唇缓缓开口,回答着他们之前的问题。
谁杀了陈平?
“不知道。”
“当日我进入屋中时,注意力都放在念念身上,对于那人的尸体并未关注,不过……”
祝玄停顿了一下,转身捂住时念的耳朵,简要地将陈平当时的死状描述了一遍后,这才放下继续道。
“按照当时地上血凝的程度来看,陈平早在我踏入房间的半炷香前便被杀了。直到我带着念念离开陈府,也并未同那人相遇。”
“后来我曾问过念念当晚发生了何事,她也并不清楚。当日她被……”
忆起时念当日被捆住的模样,祝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中酝酿着风雨,怒气欲蓬勃而出,掌心紧握成拳,压抑着情绪继续道。
“她当日被陈平他们绑着无法动弹,视线被红盖头挡着,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只听得陈平当时进入屋内不久后,忽然间便开始嘶鸣痛呼,将屋内的茶杯桌椅撞得哐当乱响。”
“期间他似乎在跟和谁交谈,起初好像在质问对方,说着什么丹药腿疾之类的,不过无果后又变成了哀求,反复不停地说着‘救救他,他错了,不敢了’。”
“大抵是陈平太吵的缘故,念念没听见另一人的声音,也或许是那人从一开始便没开口说过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平死。”
“等到后面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时,空气中已全是血腥味,陈平大抵就是那时死的。而那人杀了陈平后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将一束花放在她旁边。”
“花?”顾九问道。
“嗯,若我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束鸢尾花。”
鸢尾花!
顾九脑中忽的想起,方才她追捕祝玄的过程中所遇见的那人,那人耳侧别的就是鸢尾花。
顾九眉间紧蹙,继续问道。
“还有别的信息吗?譬如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祝玄回忆着,
“当时隔着红盖头,念念说只看见那人的淡紫色衣角,没瞧见具体模样。不过临走前那人笑了一声,很轻,但她还是听出是男子的声音。至于是人是妖倒是无法确认,但至少他不是普通人。”
“毕竟陈平当时死状那般惨烈,陈府上上下下竟然没一人听见他的叫声,发现屋内的异常。想来大抵是对方提前在婚房周边设下了结界,阻断了声音向外传。”
祝玄低头浅啜着杯中清水,润了润嗓子,看向众人继续道。
“陈平不是我所杀,那些消失的新娘子也同我无关。那会儿我正忙着日日开荒种地,你们追过来时路上瞧见那些田里的作物都是我种的。”
“我虽然是妖,但妖也是会累的,每天料理这么多地,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折腾。至于你们所说的今晚的事……”
祝玄将装糖的袋子放在桌上,
“我只是出门去给小孩儿买糖了,若是怀疑我说话的真伪,大可明日去那店中询问。我好歹也是只妖,总归是有几分姿色的,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忘记。”
“不过我中途确实有一段记忆缺失了,等到再次恢复记忆的时候,明明该在城中的自己却出现在了林间,而且浑身酸痛无力,我不能保证这期间发生过什么。”
“或许如你们所说我拐了你们的同伴,但我的确没有这段记忆,至少这不是我自愿的。”
顾九审视判断着祝玄的话语里的真伪,看着对方眼底的坦荡自然从容淡定,又忆起当时同他交手时那些牵引的丝线,心中思绪渐起。
不是祝玄做的,那幕后到底是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祝玄同那人是什么关系?是否认识……
疑问一重接一重,顾九眉间紧蹙,正思索之际。
却见眼前寒光闪过。
一柄长剑破开圆桌,直指着祝玄的咽喉,执剑那少年眸光冷
漠,语气极度冷淡。
许无恙居高临下垂眸看向祝玄。
“不是自愿?”
他冷笑一声,
“我为何要信你一面之词?是否你自愿并不重要,既然做了此事杀了便可。”
话音未落,许无恙手中长剑挥舞,破空直向祝玄面门袭去,不曾有任何偏移犹豫,目的明确欲直取对方性命。
“许无恙不可!”
顾九起身欲拦住他,面前却被少年设下结界,将她和胡丰二人拦在身后。
祝玄瞳孔收缩,面色凝重肃然,迅速挥力击退。趁此将时念移至旁侧安全之处,叮嘱了一句“念念,别过来。”
转身迎面对上许无恙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