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停在半空中。
符灵垂眸,低头看向那道保护圈。
许无恙走前说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所说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此刻都一股脑地涌入她脑海中。
那些矛盾的话语,奇怪的行径,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任由脑中思绪纷扬凌乱。
符灵秀眉轻蹙,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此刻还被那人牵着。
良久,屋外彻底静了下来,白日热闹的府邸此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风起,树影婆娑沙沙作响,高悬的红绸漫无目的地飘扬。
几片落叶纷扬而下,随风飘过顾九身前。
顾九此刻抱剑藏于隐蔽处,屏息凝神掩盖住自己的存在。
目光肃然,注视着婚房周边的一切风吹草动,警惕着那妖兽的突然来袭。
另一侧,她视角所无法顾及之处,则由胡丰负责。
他们二人负责确保婚房的安全,以及在妖兽出现时协助将其捉拿。
夜幕沉沉,四下寂静。宾客逐渐散去后,此刻院中只偶尔传来几句夜间生物的窸窸索索声,并没有任何异常出现。
妖兽呢?
顾九敛眉,隔着重重树影,透过轩窗看向屋内。
在她的视角中,房间里一袭红装的符灵此刻正端坐于婚床上,一切安好无恙。
顾九抱剑重新贴靠着身后的树干,蹙眉暗道。
啧,这妖兽该不会学精了今夜不来了吧?
若不是此事发生久远,那妖兽的气息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早混杂着其他的气息无法直接辨认出它的踪迹。
再加上他们历练时间有限,泉城又地域辽阔,根本没有多
余的时间去各地一一排查。
否则比起这种守株待兔式被动的方式,她早就提剑上那妖兽老巢去了直接将其捕获,只可惜现在没有其他的法子。
算了,只能再等等看,其他的后续再说。
夜色愈发深沉,昨夜众人忙于准备,一直折腾到天明,一夜未睡,此刻困倦之意逐渐泛起。
顾九掐着手臂内侧的软肉,通过痛觉直接刺激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时间没控制得住力气,白皙的小臂上转瞬间便青了一块。
顾九垂眸,目光落在那块淤青上,须臾间,脑中突兀地出现沈朔平日皱眉的模样。
完蛋了,这要是被那人看见了得生气了。
顾九这下彻底清醒过来,赶忙飞快地调动灵力附着在淤青上,直至将其彻底消退恢复原本的白皙,她这才重新放松下来。
却又后知后觉地感叹道。
自己这么害怕干吗?不就是一个淤青吗。从小到大里修炼过程中受的伤多了去,又不是什么骇人的伤口,被沈朔看见了就看见了。
可脑中却又下意识地想起那人平日的模样。
在外斩妖除魔的修真界武力天花板,对任何事物都淡定从容的少宗主,唯一失态的就是与她有关的事情。
少吃一口饭,多咳嗽一声,玩疯了不小心磕碰了皮……
在她眼中,这些事情再小,再正常不过,可偏偏就是这样细微的事情,能让那人敛眉担忧,能让那人焦虑局促。
沈朔,他……远比她自己更珍视她。
顾九低头沉默未言,视线落在臂弯上那抹已经彻底消失的淤青上,久久未曾回神,只听得胸腔中怦然悦动之声。
脑中忽得忆起昨夜准备时,沈朔那时的反应。
昨夜抽签结束后,众人整理准备着成亲时需要用的一切物品,因为彼此都没有相关经验,加之得来回奔波两地,准备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局促。
沈朔身为此次下山历练的考核官,不能插手参与他们的计划。
他只是在旁侧静静坐着,听着他们商议着计划,看着他们准备着一切,低头并未说什么。
成亲实在是件繁琐的事情,即便众人已经最大化的删减了各种繁文缛节,但等到一起准备完需要的物件后,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远处的街道上逐渐有了人声传来。
众人来不及休息,喘一口气,又再次起身继续,开始给新郎新娘梳洗打扮。
她那时跨出房门,正欲上前屋去将符灵扮演新娘时的服饰等端过去时。
踏入门槛之时,却见一人长身而立,站于桌前。
烛火摇曳明媚,落在他身上,令眉间那抹红更为瞩目。
他并未做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长睫在眼尾处落下一片阴影,视线长久地落在那套新婚服饰上,低头沉思。
她当时忙着将东西搬过去,抢着时间给符灵打扮,并没有太过专注他的行为。
此刻在夜风的吹拂下,脑子相对清醒了些后。
顾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当时只以为沈朔那样看,是因为平素所接触到的修真人士彼此之间结为道侣时,并不会有这些装束,他是第一次瞧所有看得久些也算正常。
可现在稍作思索却又觉得不对,当年她和沈朔前去历练的途中,也曾参加过数次旁人的婚礼,这样的装束并不足以为奇。
那时参加的婚事,都是旁人准备了数月甚至是数年筹划来的,用心程度跟他们这种根本没法比,无论是服饰,礼仪,流程等无一例外。
可那时候的沈朔,面对这些事情似乎从未在意过,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冰山模样,完全无法瞧出半分对成亲之事感兴趣的样子。
何况昨夜时间仓促,只是随处去借了一套衣服过来,是再普通的样式不过,不至于因为样式新奇而引起他这般关注。
可为何他当时低头看了这么久……
直至自己出声唤他,他才似恍若从梦中刚醒过来般,回过神来向她看去,目光中还带有一丝愣然,似乎是才发觉她来这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