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窝在瓷坊宿舍的日子,被她误以为打游戏燃到后半夜的灯光,原来都是他奋力处理工作。
“就是这样一个叱咤商场杀伐果断的人,在得知你把他名字都搞错时,那种无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错就错,只怕你会记起那些痛苦过往。”
裴添叹了口气,“许爷爷的事儿,找到的证据不够充分,他不能打草惊蛇,但你和江遇情同手足,又怕你伤心,只能暂时隐瞒,可事不凑巧,你还是在他计划之前知道了。”
前几年,爷爷意外晕倒,查出有心脏病做过一次大手术,在她坚持下每年定期体检,定时服药,身体倒也一直不错,却不曾想,却忽然病发而亡。
接到电话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在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她努力且麻木地扛下重担,一心想要振兴瓷坊,保住爷爷留下的基业,却从没怀疑过爷爷的死因。
或许,从看到那份遗嘱开始,就该有警觉。
可她被所谓的亲情束缚,且蒙蔽双眼,成了愚笨迟钝的笨蛋,胸口似是被利刃豁出一个洞,麻木疼痛里灌着刺骨的寒风。
裴添也有些动容,点燃一支烟咬在嘴边,“我没为他辩解开脱的意思,错了就是错了,错在他自负,什么都想替你扛,错在,他太在乎那些对你能造成伤害的人和事,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挡在最前面,即使你会怨他。”
青色烟雾缭绕里,吞云吐雾的裴添后脑勺猛地被拍了一下。
“掐了!”
“这户外……”
身后,周泽言长身玉立,盯的他瞬间明白过来。
掐掐掐!裴添瞬间萎了,谁让他有个老婆奴兄弟。
“在聊什么?”周泽言盯着许薏沉而重的眉头问。
“聊点……我们兄妹的小秘密!”
话音刚落,徐行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犹犹豫豫地贴着周泽言小声耳语。
许薏有些不安地看着两人,周老爷子被小伍搀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有什么事儿
直接说!没外人,用不着你瞒我我瞒你,以免闹出误会!”
他这孙子就是瞻前顾后,最终才闹出大乌龙。
“老爷子,许小姐,秦律师刚刚来电话,江遇醒了,警方正在审讯,他对职务侵占,中饱私囊这些都供认不讳,唯独……”
徐行咬咬牙,“唯独对于许老爷子的事,闭口不谈!周总让查的资料和那天见面的录音都交给了警方,秦律师说,如果对方一口否认,目前这些证据链不足以定罪,后续可能需要法医介入做鉴定!”
“不行!”小伍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爷爷去世半年多了,哪有现在开棺验尸的道理!”
在古朴民风醇厚的村镇,掘人祖坟天理难容,会令死者死不瞑目。
非无必要,许薏也不想如此,但眼下,爷爷死的不明不白,是她这辈子不能释怀的东西。
周泽言自然明白她的感受,吩咐徐行,“跟警局‘沟通’,要他们尽快审讯。”
许薏看着墓碑,努力压下胸口翻涌的痛感,暗暗下定决心。
有些公道她必须要讨!
第55章
暮色渐浓,几辆车从墓地浩浩荡荡回程,许薏搀扶着周老爷子下车,厅廊上挂起的一排灯笼,跃着红光,将安静祥和的夜色衬的更有节日氛围。
后院餐厅前,一众师兄弟三三两两一组,都在各自忙活着。
见几人进门,不知谁喊了一句,“回来了!”
璀璨夺目的灯串下,一众人纷纷抬眸看过来。
“薏薏!”林婶儿将最后两道菜摆上桌,“回来的刚刚好!快扶着老爷子上坐。”
环顾四周,整个院落及瓷坊上下都整理的整洁有序,瓷坊的大小伙计全员到齐,围拢在餐桌前。
林也作为人群里资历最老的,率先站出来表态。
“许薏,我人笨!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我和我爸妈在瓷坊十几年了,这里就是我的家,瓷坊在一天,我就一直在!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不要让我们这一帮师兄弟无家可归!”
“对!林师兄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
几个人异口同声,听的许薏有些无奈。
放假修整两天,这些人莫不是以为她一蹶不振,要就地解散?
“薏薏啊,你快跟这群傻子派个定心丸吧!一个个的,下午都跑回来了,买菜做饭,还把瓷坊上下都收拾整理了一番,说要为明天开工做准备,有几个小心眼儿的,还怕你去南城发展,不要他们了呢!”
林婶儿看着许薏长大的,自然知道这孩子有多倔,这是老爷子留给她唯一的寄托和牵挂,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担心。
“师姐,听说你在南城都成立了工作室了,而且以后……要嫁人的吧?现在江师兄也……”
其中一个小伙计还是不大放心,看看周泽言,又看看此时威严正坐的老爷子欲言又止。
大过节的,说好了不提这茬,奈何口直心快,实在藏不住话,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拍了下后脑勺,本还热闹的气氛似是忽然僵住。
这两天,许薏忙着让自己接受现实,调整情绪,却弄的整个瓷坊上下人心惶惶,确实是她疏忽了。
“你们多虑了!原本是想着让江师兄接下瓷坊,我成立的工作室,准备在南城拓展些新业务。”
之前是害怕和师兄有嫌隙,所以她主动选择退出,却没想到,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师妹,你如此忍让,江遇他确实有些不知好歹了,我们之前……”其中一个师兄对于之前跟着闹事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