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就这么紧紧地抱着,蜷缩着睡了一夜?
她条件反射般地挪开自己的手,朝薄被里缩了缩,一双还未消肿的小鹿眼里满是愧疚,“你……你怎么不叫醒我?”
周泽言身量很高,而她昨晚睡在床边,愣是没留下一丝丝多余的缝隙和空间,他的手臂被她紧紧抱着,再不想打扰她睡眠的情况下,只能就着力度,在椅子上斜着身子坐了一宿。
僵硬的半边身躯,重获自由,周泽言活动几下肩膀,语气十分轻松,“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
许薏鼻息里全是那道清冽干爽的味道,躲在被子里的手指触上丝滑的衣角的一霎,眼睫快速眨动,紧接着将被子拉高垂眸去看。
没错!是上次来时周泽言帮她买的那套烟粉色的真丝睡衣!
而且胸前也没了那道束缚……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所以,昨天是他帮她换的衣服,就连内衣也……
两人虽然是有过亲密接触的男女朋友,但也仅限于牵手、拥抱和亲吻,这样赤裸相对,而且还是在她毫无意识之下……
后知后觉的羞涩,让她无暇再想下去,意识思绪全被这件事占据。
许薏努力做着心理建设,那时的她,昏迷不醒,又淋了雨,他帮忙换衣服也是没办法的事!
麻木感随着活动慢慢减轻,周泽言盯着那丰富多彩的小表情,好似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他抬手将被角重新拽下,唇角漾起戏谑的轻笑,“羞什么羞?换都换完了!”
所以,真的是他!
说不清是屋内热气太足还是被他这句话激起的羞赧,许薏脸色涨红,翻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我……我想再睡一下,你先出……出去吧!”
看着蜷缩在灰色大床上鼓起的小小一团,周泽言勾了勾唇角,替她掖好被角,“我去厨房看看!”
门一关,羞涩的窘迫感这才慢慢缓解,她缓缓坐起身,叠了抱枕靠在床头,手指慢慢揉着发麻的手臂,努力回想着,却毫无一丁点残存的记忆。
算了!换都换了!再纠结也没用。
笃笃——
厚重的门板轻轻敲了两下,紧接着传来一道轻言软语,“许小姐,您醒着吗?”
许薏思绪完全被打乱,“嗯……请进!”
房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和颜悦色的阿姨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门,“先喝点红参茶,已经熬了几个小时了!”
几个小时?也就是说,昨晚这屋里应该不止她和周泽言两个人?
许薏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浓郁的参味和甘苦在鼻息和味蕾间蔓延,她蹙了蹙眉,不好辜负阿姨的一片心意,仰头全部一杯灌了下去。
宋阿姨看着眼前既懂事又软糯的姑娘,喜欢的打紧,尤其眉宇之间的那点小英气,和小时候还是像的。
“许小姐,还记得我不?”
许薏接过她手里的餐巾擦着嘴角,猜到她大概是周家的佣人。
没等她反应,宋阿姨又呵呵一笑,“看我真糊涂了,那时你才三岁多,怎么会有记忆呢!”
她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又道:“这一晃都二十年了,阿姨也没想到,当初那个胖乎乎的小年画娃娃,现在出落的更标志动人了!你和咱们周公子,可是天生一对,你看,兜兜转转,你俩还是走到一起了,老爷子只要提起你啊,精气神儿都足了好几倍。”
“谢谢阿姨!”许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只是感觉眼前的阿姨,眉目慈祥,一看就是和蔼的人。
“你这丫头,客气啥?当年你来周家,就喜欢我做的牛轧糖和甜品,天天缠着我要我做!”
宋阿姨收好茶盏,转身找了件衣服帮她披上,目光里全是疼爱。
“昨天我和陈医生接到电话就往这赶,你不知道,周公子急匆匆抱着你回来时那样子,真的吓坏我了,你这孩子,不管怎样,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骨儿!我帮你洗澡换衣服,看着你瘦的呀,心疼死阿姨了!小时候你来周家,也是我帮你洗漱,那会儿胖胖乎乎的,多可爱!”
原来,不是周泽言帮她换的衣服!
许薏紧绷的神经又被宋阿姨情真意切的担心所感动,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们年轻人啊,肯定照顾不好自己,老爷子说了,以后就专门派我过来照顾你!”
过来?许薏摆摆手解释:“阿姨!我不住这里的!”
“啊?”宋阿姨大概明白了什么,“没事!早晚会住的!”
她将托盘放下,语重心长地说:“周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性情桀骜,骨子里却是个有教养重情义的,我老公死的早,这
么多年全靠着周家帮衬,我儿子和他一样大,小时候俩人玩在一起,从没被轻视,现在在寰宇做事,年薪百万,听闻,周公子接手寰宇,还成立了助学和残章养老基金,真的是宅心仁厚的好孩子!”
她抬手帮许薏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丫头呀!周公子对你是真心的!这些年,阿姨可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紧张过!”
透过宋阿姨的寥寥数语,许薏依稀能看到与他冷厉桀骜外表下,截然不同的豁达和善良。
他不光拘泥于事业的高度和财富的积累扩张,却也在一点一滴的沉淀寰宇的文化宏图,先前,她对于他狭隘的偏见,在一件件落实的实事面前,被推翻。
这是她和周泽言之间的距离,也是眼界的差距。
她没怀疑过他的真心,但却无法做到世人眼中随波逐流的仰仗和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