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止去世之后,便多了一些身份。
薄家家主。
薄氏集团掌权人。
还有,丧夫的新寡妇。
最后一个,令她倍感耻辱,又愤恨交织。
如果薄行止性取向正常,且真心爱她。哪怕两人只生活了三天,她都能坦然接受这个身份。
他的欺瞒和利用,她永远都不会原谅。
为了薄家和“薄氏集团”,让他体面的入土,已是桑榆晚忍耐的极限。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下楼,去往灵堂。
距离薄行止正式发丧还有半个小时。
灵堂里已经站满了人。
宁婉珍哭声悲恸,引得不少人落泪。
桑榆晚劝了几句,眼眶渐红。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憋了太久的恨意。
薄太夫人拄着拐杖过来了,嚎啕了两声,便再无动静。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平日就没什么感情,实在是哭不出来。
二房、三房的人都过来了。
就连薄誉衡刚满周岁的孙子也穿上了孝衫。
他们来与不来,桑榆晚对此毫不在意。
反正薄家家主之位,没有旁落,还在大房手里。
她对薄远山的承诺,也算实现了一半。
外人并不知情,薄行止没有和她办理结婚证。
这个秘密,将跟着死去的人一同入土为安。
过去,现在,未来,她都是薄家无可争议的夫人。
弦思绕过人群,走到桑榆晚身边,附耳,悄声道,“夫人,明四小姐刚才发了一条微博。”
“说什么了?”桑榆晚眉目清绝,淡声道。
弦思回道,“你看。”
桑榆晚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错过的不是时机,而是说不清的犹豫。怎么会不遗憾呢?」
配图:
黑白色的照片,男人和女人的手,十指紧扣。
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评论很快999+。
跟帖和点赞最多的一条。
「他们之前一定深爱过。」
桑榆晚嘴角浮出浅浅的讽笑。
这大概是明媚和薄行止最为“亲密”的照片。
或许,五年前,薄行止有考虑过她。
毕竟,同妻而已,无关乎爱与不爱。
后来,他改变主意,选择自己。大抵是因为听取了薄远山的意见。
桑榆晚眼角的余光落在左侧的容止身上,微不可察得勾了一下唇角。
几乎同时,容止微微侧目,看向她。
桑榆晚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穿过空气,淡淡得侵入他的心底。
他移了一步,靠近她,轻轻开口,“夫人,有事?”
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沙哑,有些撩人。
桑榆晚眉角一沉,变了脸色,“你叫我什么?”
容止双手交握,很自然地垂落,抿了一下唇角,反问,“我叫你夫人,不可以吗?”
他叫她“夫人”,倒也没什么问题。
弦思,明朗,下人们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只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桑榆晚唇角微抿,眸色深沉近墨,酝酿起一场风暴。
“二爷,今天真精神。”
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头顶绿油油的。
第12章 我不介意抱你上车
容止正要开口,十来个黑衣人走进灵堂,分列两队,将众人隔开。
大厅中间空出一条道来。
凌厉的步伐声随之响起,几名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凛冽威严。
桑榆晚认出来,心头一震。
他不是别人,正是江城政界一把手吴晏卿。
薄行止去世后的第二天,他已经派秘书送来了花圈,以示慰问。
按理来说,这已经给足薄家面子了。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偏头问弦思,“吴市长怎么来了?”
弦思一脸疑惑,“奇怪,发丧的嘉宾名单里没有他啊?”
桑榆晚错愕中,吴晏卿走到了她的面前。神色凝重得向她伸手,“薄夫人,节哀。”
“谢谢您的关心。”桑榆晚和他礼节性的握了一下手。
吴晏卿脚步一转,对着容止说道,“容少,节哀。”
桑榆晚微微一愣。
吴晏卿对容止的态度,实打实的恭敬。
更令人费解的是,他对容止的称呼是“容少”,而非“二爷”。
他姓容。
京城那位也姓容。
桑榆晚似想到了什么,手指蜷了蜷。
容止看着吴晏卿,眼眸清洌,“您能为大哥扶灵,是他,更是薄家的荣幸。”
桑榆晚心头一跳。
薄家虽是江城第一大家,但社会地位远逊吴晏卿。薄行止何德何能,能让政界一把手为他扶灵。
容止对薄行止,还真不是一般的“尊敬”。
他们的关系,远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桑榆晚心思浮沉中,吴晏卿身后的人,一一过来向她握手致哀。
“薄夫人,节哀。”
他们都是江城德高望重之辈,不用问,也是容止请来为薄行止扶灵的。
如此一来,扶灵人数从先前安排的六位,一下增加到了十二位。
后面的礼仪规格,随之也高了一个等级。
七点四十八分。
正式发丧。
一应仪式之后,薄行止的遗体从水晶棺移到了檀木棺椁里。
宁婉珍又一次哭晕过去。
祭祀人员正要把薄行止的灵位交到桑榆晚手上,薄太夫人突然开了口。
“按照规矩,这灵位当由小辈来捧。行止还没有孩子,不如让俊贤来。”
薄太夫人口中的俊贤,是薄誉衡的孙子,刚满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