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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2)

作者:风之一漾 阅读记录

睡觉吧。

睡觉就不饥饿疼痛,不会口渴,不会闻到腐烂腥臭,更不会不受控制地去想象年迈的祖父,从文的大伯二伯,意气风发的哥哥,以及堂兄堂弟们人头落地时是什么样子。

也许一切只是场荒诞梦境。

“醒醒。”

“醒醒啊。”

“都起来拾掇拾掇,吃点东西该上路了!”

不知过去多久,有狱卒扯着嗓子喊话,将盛着馒头冷粥的碗筷撂在地上,薛窈夭这才陡然转醒。

待薛家老幼吃的吃,吐的吐,起身的起身,拾掇的拾掇,为首那狱卒的视线,最终落在一道纤窈身影上。

一朝从天之骄女沦为阶下囚,那身影的主人早褪去了华服首饰,珠钗粉黛,不再是从前光鲜亮丽的宁钊郡主,更不是上京城无数贵女艳羡的准太子妃。

作为罪臣的嫡亲孙女。

薛窈夭而今只着一身粗布囚衣。

紧绷了几日的不安恐惧下,她周身盈满疲态,神色有种虚妄的麻木,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薛姑娘。”

狱卒轻唤她,隐晦地塞给她一张纸条。

少女先是一怔,而后心脏猝然狂跳起来。

可惜不待她眸光亮起,狱卒又压着嗓子,在她耳边低语告知:“东宫如今被圣人下旨监禁,许多事情鞭长莫及。”

攥握于掌心的纸条,也不过一行极简单的字。

【对不起,窈窈。】

【给孤时间,一切保重。】

字迹苍劲有力,携着扑面而来的熟悉之感,正是她那竹马未婚夫,太子傅廷渊的字迹。

轰隆隆。

狱卒的催促声中,头顶有闷雷响过。

最终搀扶着薛老太太,薛窈夭跟在一大波女眷老幼后头,一步步朝狱外囚车走去。

路面分明结实如常,还蒸腾着夏日独有的暑气。跨过背阴与明亮的交界,人却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举目窥不见哪怕一根浮木。

墙倒众人推,胡倒猢狲撒。

短短几日见识了人情冷暖,天潢贵胄的大周储君,自然也没理由和必要,为了她一个罪臣之女沾染罪孽,自毁前程。

人之常情罢了。

长风卷过树叶哗哗作响,京中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

靠着已然闭合的囚车栅门,少女再次仰头:“老人受不住风雨,孩子也烧得几近昏厥,可否请大人通融通融,尽快找个地方安置一下?”

头顶雨水拍打伞面。

发出噼里啪啦的清晰水声。

被请求的衙役是个名叫曹顺的年轻人。

“抱歉,今日乃北境王凯旋之日,为免冲撞了那位殿下,玄武大道不可逗留。”

“待出了京畿,小的会试试替姑娘转达大人。”

北境王?

分不出心思去细想那人是谁,也没勇气问一句薛家男丁如今境况,薛窈夭托着怀里气息孱弱的祖母,注意力渐渐被前方人潮吸引。

这日午后的玄武大道,被京中百姓围挤得水泄不通,辅道甚至停有不少彩帷香车,是极为少有的热闹阵仗。

随着官兵披甲开道,携后方几辆囚车辘辘驶过。

细碎人声如潮水涌来。

“那可是近日被圣上发落的薛家女眷,这是要被流放去哪里?”

“谁知道啊。”

有人呸了一声:“晦气。”

“我等在此夹道相迎,是想看那打了胜仗的少年王何等英姿,谁想看这些蓬头垢面的罪奴?”

“这便是报应了,想那宁钊郡主从前在京中飞扬跋扈,不是准太子妃吗,冠绝京华的第一美人,如今倒是没瞧见她露露脸呢。”

“美又如何?美貌若失去权势庇佑,那就不叫美貌,而是灾难,流放路上谁说得清楚?届时有她遭罪的时候……”

脚踝上的斑斑血迹被雨水冲刷,已然疼得麻木。

薛窈夭埋首于臂弯,听着混杂雨声的指指点点。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强大。

登高跌重,披枷带锁。

失去亲人,门庭倾覆。

人言奚落都是轻的,如今已算不得什么。但此刻坐着囚车的婶娘、婶姨娘、亲嫂堂嫂、未出嫁的堂妹们,无一不是深闺绣户,养尊处优,个个享惯了荣华安稳。

往下是九个侄儿女,大的能背三字经,千字文,小的尚在襁褓中,以及一位年迈的祖母。

身后无枝可依,奴仆皆被遣散发卖。

这么一大群老幼妇孺,往后要如何生存下去?

思绪浑浑噩噩间,嘈杂人声渐渐远去。

囚车驶出玄武门后,入眼是京郊的官道贯穿原野,一路从脚下铺至天边。

得了曹顺答复,薛窈夭紧绷的神经疲到极致。

终是撑不住闭了眼睛。

“小姑,我怕……”

再有意识时,薛窈夭是被瞳瞳摇醒的。

第一时间,她听到了马蹄奔鸣之声。

似乎尚且遥远,还隔着一定距离,却惊得原野四下鸟雀纷飞,连地面都在隐隐颤动。

与此同时,官兵高泰良忽然急急勒马。

转头对身后一众役差喝道:“停下,速速靠边!”

原因无他。

此刻囚车队伍已行至京郊四十里外。

而远处那不知何时荡入视线的,森然黑压压的一片,滚滚如奔雷而至,绵延不见尽头,给人一种排山倒海的倾轧之感。

显然是军队,是铁骑。

铁骑皆罩头甲,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雨幕。

伴随泥泞四溅,打头的骏马呼啸而过。

瞥见空中那猎猎飞扬的旌旗图腾,有役差难掩激动地叫了一声:“果然是北境王凯旋!”

“是啊,北境的徽纹图腾乃是苍鹰,从前只得耳闻,今日可算是亲眼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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