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丞相没听说过,谢桥却是知道的。何知建进几年来年龄大了,身体不好,采个药长寿什么的,也不稀奇。但他让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去干这种事,确实有点过分了。
“不是他过分。”温怀一针见血,“你当她想去?”
谢桥默了默。
二人安静地走在也草地上,连黑狗都十分识趣地闭上嘴巴。直到所有帐篷都暗下来,这才返回船上。
浓重的霜露粘在身上,进了船舱就稍微好一点。谢桥都换了身衣服,却见温丞相还没有走的意思。
他什么目的?
只见他悠哉游哉地坐在桌边,手捧一杯冷茶,折扇端正地摆在桌上,脚边握着瞌睡的黑狗。见谢桥收拾好了,分外亲热招呼他过来。
“已过辰时。”谢桥冷冷道,“丞相所谓何事?”
“呦,这就有脾气了?”温怀挑眉,“满朝文武敢这么赶我走的,你是第一个。”
谢桥走到他身边,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算是道歉,“喝喝?”
温怀一饮而下,微微笑着:“疯狗御史还算有点眼光,不过——要是酒就更好了。”
“以茶代酒。”谢桥毫无反应,双手捧着茶杯,向前拱了拱。
温怀微微一笑,也不介意,说:“谢御史你听听,我要给你讲故事来着,没说完呢。在青楼里我遇……”
谢桥喉咙一紧。
他果然知道!
他就是在装!
他知道又如何?谢桥心想。
没证据!打死不认!
温怀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眼里藏笑,话锋一转:
“我遇着韩蛰了。”
谢桥:“???”
给他整不会了。
谢桥觉得他话里头别有深意,他正自个儿揣摩着,却听温怀续道:“这么说,他说公主那里出事了。”
谢桥跳跃的思维立马折转回来。
公主的事?
这人究竟卖的什么药?
谢桥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再过七天就是七夕节……
“江宁公主的婚礼原定日期就是今年七夕。”温怀主动提起这事请,他就没想隐瞒,只是方才时间不合适,他才一直没说罢了。
他继续说:“现在发了这种事,婚礼注定是举行不了了。”
谢桥似在思索,没有回答。
“若是换了平常女儿家,择个其他吉日也就罢了。”温怀换了杯热茶,狐狸眼眯着,“但公主不一样,大婚本来就已经昭告天下,不少百姓都晓得……”
谢桥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有点疑惑:“丞相来找我就只有这件事?”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应该是二人相互试探,然后自己趁机逃走么?
怎么开始讨论公主了?!
温怀轻蔑地睨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恰好遇见你,顺便就把这事情和你说一下,毕竟你是皇上钦点的人,我怎么能无视你?”他两手一摊,背后一靠,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谢桥看着他,半晌没移动目光,好像有点出神。
温怀很古地怪看他:“怎么?”
“与我何干?”
温怀:“……”
怎么了嘛!我堂堂丞相说点事怎么了嘛!
温怀一只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简直郁闷死了。
“是这样的。”温怀尝试放缓声音,“我尊敬的谢桥御史大人,我温怀和你说这件事情呢,主要是为了和你增进关系,讨好一下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哦。”谢桥脸不红心不跳,“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怀:“……”
谢桥忽然一愣,翻然醒悟过来,猛地看向温怀。
“你怕我害了你?”谢桥道。
温怀:皇天不负有心人!
谢桥:“你……”
温怀“噗嗤”笑出声:“谁在提醒你?我不过是怕你这个大红人做出点什么惹人笑话的事情来,嫁祸到我头上。”
谢桥蹙眉,居然很认真地把他的话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毕竟温丞相权力极大,物极必反,反对他的声音不少。
他看来是在提防自己。
谢桥未免感到好笑,觉得他简直是在杞人忧天。
“江宁公主的事……”谢桥道,“在下微末小臣,是做不了什么的。”
反正谢桥铁一样的嘴巴始终一个表态:
这件事别扯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温丞相要是每天闲出屁来,就去管好了。
温怀听出了这一层意思,脸色自然不好看。
结果他发现谢桥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接下来由说出来了令他震惊的话。
“虽然是做不了什么的微末小臣,但还是想竭尽所能,济苍生嘛。”谢桥挑起茶杯,靠近嘴边十分文雅的小啜了一口,面不改色,接着说,
“所以,温丞相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温怀:“……”
“你什么意思。”
--------------------
第3章 袁蓉
谢桥现在想通了,反正自己必然是和温怀脱不了干系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前占点好处……
啊呸,这个叫做为百姓做事嘛,什么叫好处……
“人命当天,不能不救。”谢桥双手握拳,不慌不忙地说,“都城既然迁在南方,必然遭受水涝之灾,无可避免,外城的人就要遭殃了。”
温怀眸间冷光一闪,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都城?”
谢桥点到为止,故意揭开了当年迁都时候发生的事,堵了温怀一嘴。
但他没往下走,话锋一转:“南方发水,秦岭以北,三年干旱。但就算如此,我还是不愿看到京城的百姓被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