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大惊,面上却不露惧色,抬头看向屏风破洞后的晟帝:“臣怎敢,陛下,鉴定之人又是谁?此等大事,万不可随意请人潦草看过,况且阜山在此,又有谁比他明白呢?”
秋妃眉头一皱:“谢桥口出狂言,这是怀疑陛下骗你?”
谢桥连忙俯身,冷静说道:“臣不敢。”
“那又为何狡辩,你本身今日就疑点重重,阜山照理说是何家下人,却在你手里,陛下先前忍着没问,算是给你台阶,现在出生纸证据在这,谢御史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桥气急咬牙:“臣不是狡辩!字字为真,至于阜山,若不是微臣昨日及时出现,他就要被害死在何大人手里!”
“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晟帝神态严肃,“谢桥你真是枉负朕的重用,你刚才那样说辞,字字为自己摆脱嫌疑,朕如何信你!”
谢桥闻言心头一沉,迅速看向跪在一边的韩蛰。
韩蛰抿了抿嘴,起身道:“陛下,谢御史此番行为,确实有坏皇家颜面,但此事线索太少,还是要从长计议,若真相大白后,确实为谢桥污蔑所为,陛下再处理,也不迟。”
“谢御史也是你推举的,现在替他说话,也是于情于理。”何知建闻言一眯,毫不犹豫的点破这层特殊关系。
韩蛰淡淡笑道:“替他说话?礼部尚书此言差矣,臣身为襄事大臣,为的就是在陛下身边献计,扫除奸佞,要的就是刚正不阿,方才一席话,哪个字是偏袒谢御史?无非是依本职办事罢了。”
何知建听他摆出忠君话,没了音。
“哼,韩大人说的也有道理,那朕问你。”晟帝凉凉开口,“若事后真是谢桥的过错,你怎么办?”
韩蛰猛一抬头,却见屏风遮挡,皇上的威容看不真切,只能硬着头皮道:“若为真,臣作为襄事大臣,陛下要砍要杀,臣绝无怨言,但事情未揭晓之前,还请陛下三思——!”
谢桥听他避开了举荐自己的这层身份,知道韩蛰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了,便说:“微臣谢桥,绝不敢蒙蔽陛下!臣为玉门府文御史,此为官牌,以此为证!”他拿出腰上挂牌,一枚淡绿翡翠,上头刻着他谢桥的名字。
“好。”晟帝双眸一眯,“朕暂且留你性命,但这腰牌,便现在杨公公这里保管了。”
晟帝这一句云淡风轻却又极致无情的话如当头一击,打的谢桥一时瞳孔涣散,手上握着的腰牌霎时间失了光泽。他诧异地看向皇帝,咬紧牙。
杨公公从他手里夺走了代表官职的腰牌,恭敬的交给皇帝。
谢桥登时如石雕半木然跪在地上,眼眶赤红。
温怀不着痕迹的看向他,啧了一声:“也可怜。”
“今天就先这样,段御烽,你去查,莫要出差错。”
禁军统领段御烽闪身而出,闻言领命:“是。”
“散会,各位大人,请回吧。”秋妃雌雄莫辨的声音如室外云烟,流入谢桥耳里,就是宫里点的香薰,飘飘荡荡,不绝如缕。
晟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谢桥,眼神冰冷,转身欲走。
“陛下!”谢桥瞳孔发红,猛地抬头看晟帝,“臣望陛下严查礼部尚书何知建及其管家何民秀!”
晟帝冷冷地看他,哼了一声,抬步离开。
阜山以“扰乱宫规”之名被处死,就和秋妃宫里的丫鬟一样,绑着嘴巴,到最后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阜山被打死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谢桥就在旁边默然看着,触到他的空蒙的眼神,心头一震,转身疾走离开。
之后两日,谢桥被禁足在家。
“谢大人,你是个好人。”阜山走前在他的桌上刻下一句话,歪歪扭扭,谢桥狠命去擦他,直到桌面被擦得发白才停手。
还有机会吗?
温怀身着黑色裘服,手持金黑木扇,一头黑发垂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桥形容狼狈,看见他来,只能微微叹气,勉强提起精神:“丞相大人兴致不错啊,还有空来罪臣谢桥这。”
“有啊,怎么没有?”温怀缓步走进来。
“什么?”
“有机会的。”温怀狐狸般的眼睛扫过他,“可有兴趣赏脸一听?谢御史?”
谢桥坐在桌面,不语。
“想听吗?”温怀嘴角微翘,“别扫了我的兴呀。很简单的。”
谢桥懒懒抬起眉眼,看向他。
温怀拿扇子勾起他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衬着温怀的多情眼,愈发显得妖魅。
“我教你啊……”
江宁很高兴,但也很担心。
她高兴是因为今日袁蓉给她带了伴手礼,还陪着她在府里聊了一会儿。
她担心是因为今日自己未嫁的夫君要来,毕竟是小姑娘家,终究羞涩,怕失了颜面。
袁蓉仔细观察着江宁的神色,知道何事,小说:“公主不必担心,紧张什么,就当作寻常。”
江宁握起她光滑白皙的手,拿手弹了弹她的脸:“袁妹妹一看就是没嫁过人的,不晓得,未来伴侣要来,怎么能不紧张呢?”
“妹妹是不知道,但规矩多少了解,崔驸马虽然风神俊朗,出身高贵,但终究不是皇家人,哪里比得上公主啊,该担心的人配不上您的是他才对啊!”袁蓉笑意嫣然,打趣说:“公主要多担心担心他,别让他看见了你就痴得说不出话来。”
“呦——小嘴巴越来越甜了,难怪舅舅中意你。”江宁莞尔一笑,“若不是妹妹你出身不够,我是真想你当我舅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