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被他逗笑,伏在桌上双肩抖个不停,半天才停下。
赵丰年在一旁托腮看着他,眸色温柔,嘴却依然很贫,“你又笑这么好看,我想亲你。”
柳折伸手拿过他的茶碗,就着他刚才的位置喝了一口,随即塞回他手中,淡淡道:“请。”
……
赵丰年扯过他的衣袖,轻声笑道:“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是你先口出狂言。”柳折敲了敲他的额头,扔几枚铜板便站起身来,“快走吧,丰年。”
赵丰年被敲一下又喊一声,整个人快美到云端里去,忙不迭地跟上。
可正想再上柳折的马,又被他用眼神瞪了回去。
赵丰年仰头看他,不满道:“丰年也要上马!”
柳折瞧都不瞧他,径直骑马离开。
赵丰年见卖乖不成,只好也赶紧骑着自己的马跟上。
二人不走大路,一前一后地再走出去一段,便见草木旺盛,不见人家。
赵丰年片刻闲不住,向柳折搭话,“折儿,你看这像不像当年村里那山上?”
柳折随意四处看了眼,正想应声,却见前方草丛中似有人影闪过,他立时噤声望去,短刀也已滑落到手里。
“别别别,柳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眼力。”
说话间,一男子从树上悄然落下,竟是一身黑衣的钟九崖。
钟九崖被赵丰年派去追寻白采采下落,他如今在此现身,便只有两种可能性。
柳折不动声色地收回短刀,“白采采如何了?”
钟九崖神色凝重,猛地跪倒在地,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利,被白采采逃了。”
柳折呼吸一滞,扯起缰绳就要改道往白山镇方向而去。
钟九崖连忙叫住他,“柳掌柜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赵丰年瞪他一眼,喝道:“废话连篇,赶紧说!”
钟九崖缩了缩脖子,向他一拱手,“王爷,白采采已被属下刺瞎一只眼,加之他身负重伤,应该跑不了多远,我们会再去寻。”
柳折回头看他,冷冷道:“客栈呢?”
“都在准备行李,江青田说他们三日后启程。”说着,钟九崖顿了顿,头越来越低,讷讷道,“只是孙子喻拉着纪泯去了市集,抽屉里的银子已经……”
他说话声音渐低,却把柳折的火气烧得更旺,“我的银子如何了!”
钟九崖抬头瞥他一眼,“见底了。”
话音未落,便一个闪身不见,又藏进树林里。
“好他个孙子喻。”柳折咬牙道,“我才走半日,他就如此挥霍无度!”
赵丰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连连安抚道:“钱我有,你莫急,人没事就好。”
说完,他又看向林中,“定保他们安全,不然你提头来见。”
某棵树上传来回应,“属下遵命。”
随后,一阵风刮过,顷刻间,又只剩风声与虫鸣。
柳折倒是被气得仍在眼冒金星,“我念在他们多人,才留多些银子,这孙子喻怎么……”
说到一半,竟一脸委屈。
赵丰年别无他法,只好又跃到他马背上,将他拥入怀中,轻声哄着。
如此哄着走着,二人一路上换了几次马,足足走了月余,才到纪泯所说的无名山脚。
出发时仍是早春,沿途一路,现已是春暖花开,世间一片欢欣。
赵丰年站在这山下,仰头环视这一片巍峨的山峰,疑惑道:“这不是怀州边界的雁归山吗?”哪门子的无名。
他正说着,忽然从山间小道走出一人,来人容貌俊秀,与纪泯有七成相似。他走到两人跟前,拱手道:“参见王爷,见过柳公子。”
柳折看出来人应为纪泯兄长,只是连日赶路,加上不久前刚被赵丰年折腾过,又困又累,只能坐在大石上,微微点头回应。
来人倒不在意,再拱手道:“在下纪一笑,是来接二位上山的。”
赵丰年弯腰,轻巧地将柳折背到背上,笑道:“还请一笑兄带路。”
纪一笑点头应下,回身入山前还感叹一句,“早就听闻王爷知恩报恩,没想到柳公子身体不适,王爷也如此悉心照料。实在百闻不如一见,得王爷如此兄弟,夫复何求啊!”
……
赵丰年干笑道:“好说,好说。”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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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山上才有无名村,无名村自然不在雁归山顶。
纪一笑带着二人七拐八拐,又走了大半日,才隐约听见谈笑声,窥见人家。
柳折早已醒盹,跟在纪一笑身后慢悠悠地走着,好奇道:“一笑兄,绕了这许久,我们可否还在怀州?”
“不知。”纪一笑摇头,“我们只认得山里路,不知山下如何划分。”
闻言,柳折向外望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绿意盈盈,鸟叫虫鸣声不断,却不如往日那般聒噪,反倒沁人心脾。
他们这边说着,眼看也已到无名村。
说是村,也只是山间错落开来的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门前晾着各类瓜果干脯,偶尔还会有孩童在路旁经过。
路旁的村民们见纪一笑来,纷纷向他问好,纪一笑也笑着逐一回应。
回应完后,他又继续领着二人向前走,解释道:“我爹当年迫于形势,落草为寇,可没过几年,京城那边又出了乱子。”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赵丰年,见他神色无异,才继续道:“他和一群兄弟一合计,就干脆收拾好细软,躲进了这深山里。”
赵丰年自是明了纪一笑指的是当年先皇离奇驾崩,五皇子夺嫡之事。
可斯人已逝,多提无益。他只淡淡笑道:“世道不平,避世也是一时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