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子喻到江青田,到何晏再到赵丰年,每个人出来后都说钟九崖问他们的问题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从哪来到哪去的琐事,再问了问秘籍失窃时他们都在哪里。
全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柳折皱眉,抬手推门进房。
可一进门,他就顿住了脚步。
房内,钟九崖坐在桌旁,桌上花生米核桃酥空了大半,旁边还多出来一堆空的瓜子壳。
见他神情复杂,钟九崖主动解释道:“江青田吃的。”
……
不猜也知道。
柳折冷着脸落座,开门见山道:“钟大人,若是还问些无谓问题我便出去了,那些事你自己都能查到,费心思问我们做什么。”
“柳掌柜不愧是个聪明人。”钟九崖放下手中茶杯,点头道,“不过查案是真的,找人也是真的。”
柳折一拍桌,不耐烦道:“知道了,车轱辘话说了一整天,找谁倒是直说。”
钟九崖以往见他,他总是冷冷地站在那人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个隔绝人世的冰疙瘩。
可看他如今鲜活不少,钟九崖也忍不住起了几分打趣的心思,刻意绕开了话题,“柳归云来这也有三四年了吧。”
柳折抬眼看他,凉凉道:“提他做什么?”
“没什么,”钟九崖耸耸肩,“下一个要审的就是柳归云,提前了解一下。”
闻言,柳折猝然间抽出竹笛,指向他,冷声道:“钟九崖,我警告你,适可而止。”
“……”怎么还是这种脾气。
钟九崖干笑着推开那支笛子,“每个人都审,不能唯独少他一人,不大合适。”
“他不会说话,你审个什么?”柳折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收起竹笛。
“不是会写字嘛。”钟九崖喝一口热茶压惊,随口道,“短歌行我也看过,写得不错。”
……
钟九崖再度推开眼前近在咫尺的竹笛,不敢再逗,正色道:“陶安居。”
第9章
陶安居?
柳折在脑中快速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发现确实无论是白采采,还是后面的黑衣男子,似乎均是为了陶氏师徒而来。
可怎会是陶安居?
柳折眼前浮现出陶安居那老态龙钟的模样,沉吟半晌,问道:“不是陶万里?”
钟九崖点头道:“也是,但主要还是陶安居。”
这话越说越让人摸不着头脑,柳折兀然想起柳归云的那飘摇的心意,皱眉问道:“他们谁是纪妙空?”
钟九崖前脚说查秘籍案,后脚找陶氏师徒,再结合江湖传闻,这恐是唯一解释。
不过,钟九崖并未打算解答他的问题,只摇了摇头,“首先还是得先把他们找到。”
“那你来晚了,”柳折睨着他,凉凉道,“三天前刚走。”
谁料到,钟九崖竟毫不意外,开始给柳折倒茶,“我知道。”
柳折看着他那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咬牙道:“钟大人,你知道,你还来折腾我们做什么?”
钟九崖放下茶壶,笑道:“只是想找个借口,和柳掌柜叙叙旧。”
柳折不愿和他再废话,彻底失去耐心,起身便要走。
钟九崖连忙唤住他,认真道:“周少侠,何时回去,外边太危险,王爷一直在等你。”
……
回答他的,只有柳折一掌拍翻桌子,茶杯摔在地上后碎裂的声音。
钟九崖明知那是柳折死穴,还偏要提,这下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抬手接招。
柳折以往惯用剑,到青石客栈之后逐渐也习惯了赤手空拳,出拳出得那叫一个不讲道理。
他脚步一错,猛然向钟九崖小腿踢去,再以掌为刃,直冲对手面门。
钟九崖心下一惊,侧身躲开他的招式,随手扯过落在地上的桌布,横在二人当中,挡下他的视野。
柳折反而伸手扯住那块桌布,借力一蹬,起身一脚踢在钟九崖肩头,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几步,撞上屋内衣柜。
后背一阵钝痛袭来,激得钟九崖怒从中来,沉声道:“周承影,你哪怕不念往日情分,也要想想我是什么身份!”
“我就是念及钟大人身份尊贵,刚那一脚才没踢在你心口。”柳折冷笑一声,随即又飞身而来,转眼间便扼住他的喉咙,低声道,“告诉那人,他做他的王爷,我开我的客栈,我们早已无半分瓜葛,劝他莫再纠缠。”
他们这头在房里打得动静极大,钟九崖撞上衣柜的声音更是一声闷响,吓得在外头偷听的几人心头一跳再跳。
孙子喻听见好几声木头的断裂声,心知他的桌椅已是凶多吉少,心疼道:“掌柜的就不能出去打吗,平时抠成那样,怎么不想想修桌椅也是一大笔钱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桌椅,”赵丰年小声埋怨他一句,面露急切,忍不住拍起了门,喊道,“客官,您是摔着了吗?”
少顷,他又再喊,“掌柜的,你还在里边吗?”
赵丰年这声一出,屋里二人身形皆是一顿。
钟九崖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还手的冲动,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柳掌柜,我知道你生气,可我这条命,你确实得留着。”
柳折听这话只感觉极为刺耳,片刻后却还是松开了手,冷冷道:“钟大人,多有得罪。”
知道得罪还掐人,钟九崖心里愤愤不平。
可他面上不显,只拱手道:“是钟某说错话,柳掌柜别怪罪才是。”
这人一旦虚与委蛇起来就没个完,柳折有些乏了,不愿再搭理他,一摆手便转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