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河又说:“今日夜中,云山城应当便要燃放烟火,庆贺这仙云会召开。”
江见寒:“……”
江见寒满面严肃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神色冰寒,又摆着一副说正事时才有的神色,眉目间似乎还隐隐透着一丝不安,裴明河偷偷抬眼看他,越发觉得心中惊慌,只想小师叔这副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要去什么仙云会玩乐,更像是要去仙云会上捉拿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
这种事以往有过不少次,其余宗门解决不了的邪祟魔物,最后总会推到江见寒身上来,江见寒偶尔也会同裴明河问一问那些地方或是魔物的情报,他不怎么喜欢外出游历,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只好从门中其余人身上问些情况。
对,一定是仙云会出了什么幺蛾子,以至于要让小师叔亲自出马,去云山城为他们排忧解难。
江见寒已没什么要问的了,他神色凝重挥一挥手,原是想让裴明河离开,却又想起王清秋同他说的话——他待人太过冷淡,难免令人心有不快,此事需得改进,他便清了清嗓子,同裴明河道:“多谢。”
裴明河:“……”
裴明河惊出一身冷汗,越发觉得云山城内的大战必然万分险恶,否则怎么连一贯冷静的小师叔都变得有些异样,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江见寒又挥了挥手,显是在告诉裴明河,他已问完话了,裴明河可以离开了。
裴明河却万般踌躇,他想,江见寒虽然修为精深,可毕竟只有一个人,若是云山城内真有邪祟作孽,他一人过去,若出意外,他们门中只怕不会有人知晓,江见寒平日是吓人了一些,可江见寒毕竟是他师叔,他绝不能亲眼看着江见寒以身涉险。
裴明河下定决心,道:“小师叔,我也同您一块去吧。”
江见寒:“?”
江见寒不明白。
秦正野年纪还轻,玩心大一些,那也很正常,可裴明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都这年纪了,若是不曾修仙的凡尘中人,这截身子都够入土几轮了,怎么还想着要去仙云会上玩啊?
江见寒蹙眉露出了一丝疑惑神色。
裴明河以为江见寒是忧他修为浅薄,去了要拖后腿,匆匆又道:“师叔放心,明河能照顾好自己。”
江见寒:“……”
裴明河:“云山城虽不属我宗门管辖,也绝不可能容许那些妖孽邪祟染指。”
江见寒:“……?”
裴明河:“小师叔,明河会助你一道驱逐邪祟,还仙云会安宁!”
江见寒:“???”
说罢,裴明河握紧腰侧悬挂的宝器佩剑,毅然决然抬首看向江见寒,显是在那一瞬间,已决意将自己的死生置之度外,誓必追随江见寒,与云山城中那些邪祟魔修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对。
他修仙百余年,早已清楚这八荒的险恶,也自当年拜入宗门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为了这八荒的安宁与和平,他,凌霄剑派首席大弟子裴明河,死不足惜!
第11章
江见寒陷入了迷茫。
他看着裴明河面上的神色,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到头来,江见寒也只能同裴明河微微颔首,干巴巴道:“……很好。”
裴明河自然以为江见寒是答应了他跟随前往除魔的请求,匆匆说:“小师叔,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江见寒:“不必。”
裴明河一怔,不解看向江见寒。
江见寒:“此事与你无关。”
裴明河:“……”
他带徒弟出门玩一玩,当然与裴明河无关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不能自己去仙云会玩吗?就算想找人带他一同去,他就不能去找他自己师父吗?
古怪,此事当真古怪透了。
江见寒很难掩饰对裴明河的嫌弃。
他同裴明河摆了摆手,道:“回去吧。”
裴明河:“……”
若裴明河真要死缠烂打,那江见寒可当真不知该要如何才好了。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怕他人缠着他不放,可好在他生得面冷,寻常人不敢有这种念头,譬如此刻,他与裴明河对上目光,裴明河登时瑟缩往后一退,立即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江见寒这才放下手中茶盏,缓缓起身,负手往前走出几步,忽地又想起一事,便回首看向裴明河,一字一句同他道:“此事,不可同他人提起。”
他毕竟是门中长老,不好好练功带徒弟偷溜出去玩这件事可不能外传。
裴明河闻言一震,好一会儿才沉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小师叔。”
这短短六字之中,包含了万般沉重的情绪,可惜江见寒不擅察言观色,他什么也没听出来。
话已经说完了,江见寒可不打算在此处多留,云山城距凌霄剑派有些路程,裴明河说仙云会明日就开始了,今夜还有烟花,他得赶快找到秦正野,赶在入夜之前将人带过去。
江见寒步履匆匆,迈下宗门大殿的长阶,裴明河则站在原地,看着那白衣身影,心中只余敬仰。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师叔竟打算一人担负所有。
他知道的,小师叔不让他跟去,是担心他修为浅薄,遇到意外,这是对他的照顾,小师叔虽然话少,可隐藏在这话语之下的关切,他已经感觉到了。
更不用说小师叔担负了如此重任,却不好名利,不许他将此事外传,好似除魔卫道只是修仙之人的本分,并非是什么值得吹嘘之事,想到此处,裴明河莫名觉得眼中一热,有些酸涩,揉揉眼角,再抬起眼,满怀敬意望向那远去的白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