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便匆匆忙忙地小步跑了回去。甫一踏入毓灵殿,便“砰”地一声将大门阖上,仿佛身后要有什么巨虎猛兽追过来一般。
宋怀砚看着紧闭着的殿门,凤眸微微眯起。
她依旧有些怕他。
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毓灵殿内,宁祈背靠着墙,右手不住地拍着胸膛,好半晌才顺过气来。
她小脸惨白,哀声抱怨:“老天爷,你干嘛要这么搞我啊,他干嘛要住我隔壁啊啊啊!”
环玉贱兮兮道:“老天一线牵,缘分使然。”
宁祈懒得同它耍嘴皮子。她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玄衣少年阴恻恻的样子。
她想,自己是该好好盘算一下,今后该如何规避同他的接触。
忽而间,堪堪阖上的殿门,竟又响起了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中秋在即,宁祈还以为是内务府的人,便自然而然地行至门前,将殿门打开。
怎料面前站着的少年,凤眸锐利,马尾高束,玄色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不是宋怀砚又是谁?!
宋怀砚眼角含笑,将手中端着的物什递过来:“今日搬宫,动静颇大了些,对郡主多有叨扰。这些是内务府送来的金镯子,还有些上好的桂花糕,权当赔礼……”
话还没说完,宁祈便“咚”的一声将门阖上。
一打开门,迎面就是这小黑莲,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
只是她刚刚阖上门,正欲往屋里去,忽而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语,步伐又迟疑地停在原地。
那宋怀砚方才说什么?金镯子?桂花糕?
怕归怕,但那可是金子诶,谁不要谁就是傻子!
一想到金子,宁祈心底又涌上一股没来由的勇气。她咬咬牙,再次打开门,只见宋怀砚依旧孤身立在原地,似是被她阖门的反应惊到了。
而他手中端着的,正是一只成色上佳的金镯子,还有一碟花香馥郁的桂花糕。
瞧见宁祈,宋怀砚下意识地轻唤一声:“郡主……”
一句话还未说出,只见宁祈猛地抽出手来,将他端着的物什尽数拿了去,而后再次果断地关上了门。
“咚”的一声,余音在耳边回荡。
宋怀砚:“……”
得,他今天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他的视野中,早已没了少女俏丽的身影,目之所及,唯有沉甸甸的朱色高门。
没想到,这位长宁郡主,到是对金银珠宝如此感兴趣。
他缓缓摇头,轻叹一声,自毓灵殿前悠悠转身,朝未央殿走去。
*
距中秋宫宴只剩没几日的时间,宫里上下都在忙活。宋怀砚的文章得了皇帝青眼,又入主未央殿,其情势之变不言而喻。
中秋节还没到,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便赶紧来送礼,未央殿的门槛儿都快被踩烂了,吵得宁祈好不安宁。
她也不想遇见宋怀砚,索性便整日闭门不出,一直捱到了中秋这天。
宫宴之聚,同他打照面也在所难免。上次景皇设宴,她因来晚而只能坐到宋怀砚身侧,为了防止此事再次发生,她特地早早来场,坐在了一个僻静些的位子。
时辰将至,其余人也纷纷到场。
宁祈瞧着大家落座,视线下意识地放在了宋怀砚身上。宫宴设置在后花园中,露天而聚,便有漫天月华流淌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
眼下,场上还有两个位子。一个在宋君则旁边,另一个则在宁祈身侧。
宁祈看着宋君则的方向,暗自松了一小口气:这宋怀砚一向同宋君则颇为交好,此番之下,他应该会选择宋君则身边的位子吧?
她觑着宋怀砚的动作,心下还是略有些忐忑。
视野中,宋怀砚缓步朝宋君则的方向走去。就在宁祈一颗心终于要平复时,却见他忽而又转了步子,直直地朝她这边走来!
宁祈慌忙低头,端起瓷杯,假装自己在喝酒,心跳得却愈发急促起来。
不是,既然他要坐这边,那他方才往那边走,又是几个意思?
她怎么总觉得,这小黑莲是故意要吓她的呢?
余光中,宋怀砚在她身侧徐徐落座。宁祈又转了转头,尽量同他避开视线。
冷不丁的,却听宋怀砚轻声道:“郡主的瓷杯中,貌似什么也没有。”
宁祈愣了愣,往杯子里一看,只见杯中确然是空荡荡一片。方才慌于伪装,她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宁祈:“……”
这小黑莲,是有千里眼吗?夜色黑黢黢的,灯火昏暗,他竟也能瞧得这般真切。
她默默腹诽他几句,可面上仍是浮上了一层尴尬的绯色。她颇有些气恼,索性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举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
宋怀砚抿抿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轻飘飘地浮上眉眼间。
夜幕深沉,清亮的月华如同一层浅金色的薄纱,轻覆在后花园之上,为这一切平添上几分安详美好。
众人到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满月之下,唯有团圆是无上之事,大家敞开心扉谈笑着,一片喧热亲切。
唯有角落中的两个人例外。
方才一时赌气,喝多了酒,宁祈只觉醉醺醺的,脑子里不大清明,连周遭之景都看的不大明晰。
偏这酒也不知有什么魔力,教她如此上瘾,一杯接一杯的,怎么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