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少年重重地甩开,而后当着少年的面——
一点一点,将画像撕了个粉碎。
“不!!!”宋怀砚双目通红,犹如牢中困兽,恨意升腾而起,掩去了仅剩的一丝理智。
他眼睁睁看着母妃的画像面目全非,又被弃于火中,被烧成一片灰烬。
连这唯一的念想,都没有留给他。
“宋成思……你怎么敢!”
他仿佛骤然发狂,使出浑身解数,竟挣脱了侍卫,手中寒气四射的利刃直直刺向宋成思!
宋成思慌忙侧身,堪堪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侍卫如潮水般涌上,夺去少年的匕首,再次将他死死押在地上。
宋成思明显动了怒,拿起了那把利刃,俯身凑到宋怀砚的耳边。
“宋怀砚,我看你是活腻了。”
“刺啦——”一声,是利刃划破衣料,刺穿皮肉的声响。
他竟把匕首,狠狠地刺在了宋怀砚的肩头!
浑浊的雨水流了少年满身,又混杂着浓稠的鲜血,徐徐蜿蜒而下。
嘀嗒,嘀嗒。
这一刺当是极痛的。少年轻唔一声,额间渗出冷汗,可当他抬头看向宋成思时,面色却不见丝毫痛苦。
他紧攥双拳,用仅能让二人听到的声音说:“宋成思,这辈子……我要你不得好死。”
嗓音喑哑,淬了几分诡谲,如同邪魔的恶毒诅咒。
鲜血不断渗出,流了他遍身,让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
宁祈再次从梦中惊醒,猛地直腰坐在床榻上,发丝凌乱地贴着额头。她红唇翕张,不住地喘着气。
待缓和须臾,她轻挑起幔帐,却见殿内一片死寂,轻薄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是唯一的照明。
竟还是深夜。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宁祈却早已没了睡意。这般岑寂的夜色,总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那身玄衣。
瞧着她失神的样子,环玉传声问:“怎么了?”
宁祈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的梦境,她思忖须臾,试探着问:“环玉,我问你一件事。”
“宋怀砚和宋成思……可曾因为婉妃的画像,起过争执?”
“婉妃的画像?”环玉不知她为何问及此,犹疑着如实回答,“这倒没有过呀。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宁祈抿了抿唇,并未开口。
想到方才的梦境,她愈发觉得不对劲。如果说,她第一次做同宋怀砚有关的噩梦,是因为自己太害怕他了,那这次的噩梦就无从解释。
梦中并没有她的身影。更何况,她从未见过宋怀砚的母妃,如何会清晰地梦见婉妃的画像?
梦中种种,总像是这皇宫之中,真实发生的故事。
可偏偏,这些都还不曾发生过。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将方才的噩梦,连同自己第一次做的噩梦,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环玉。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这些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回,换环玉沉默了。
宁祈疑惑,又叫了它一声:“小玉?”
“啊……”环玉仿佛回过神来,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啊,确实是挺古怪的。说不定……是预知梦?”
支支吾吾的,似乎没什么底气。
“预知梦?”
宁祈挠挠头,总觉得有些古怪,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古怪。
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解释。
便也只好应了一声,喃喃道:“嗯……大概是吧。”
*
盛典接连持续半旬。余下的十来日,宁祈便同几位皇子公主们夜夜牌局不歇,玩的好不痛快。
只是宫中的麻将虽做工精细,却也只是用竹片所雕刻,比起现代沉甸甸的麻将块,总还是缺些质感。
没有清脆悦耳的麻将音,哪里还有手感嘛!
于是乎,宁祈特地亲自去了内务府一趟,仔细描述形状,让他们赶制一副麻将块。
算算时间,今日也该制成了。
内务府原要派人送来宁祈殿中。可盛典将过,再有两日便要上学,宁祈总有些迫不及待,午饭随意扒拉了几口,便赶去了内务府。
她让惜韵在门外候着,自己只身踏入屋内。
总管瞥见宁祈前来,赶忙上前迎接,满脸堆着笑:“哟,郡主怎么亲自来了。这麻将块堪堪赶制成,奴才正要教人亲自送您府上呢。”
宁祈心情愉悦:“快,快拿来让我看看。”
太监得了令,放下手中的动作,自里屋提出麻将盒,稳稳地搁置在宁祈面前的桌案上。
内务府明显是用了心,连麻将盒都是金丝楠木所制,锁扣用了足金,四角用翡翠装饰,散发着浓浓的富贵之气。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瞧清麻将形状,情不自禁地愣了下。
——好家伙,麻将竟全是用翡翠所雕刻!
不仅如此,麻将块背后还嵌了名贵的翠羽东珠,光泽精润,贵气逼人却又雅致万分,没有丝毫的俗气。
她试着拈起一块,质感沉甸甸的,却又不显厚重,拿在手中恰到好处。
她在心里喟叹,贫穷果真是会限制人的想象。这一大盒放到现代,得多有钱的人才能买得起啊。
如果能带回去该多好!
“公公真是有心了,我满意极了。”宁祈心里喜不自胜,真挚道。
总管忙奉承:“殿下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对了,这麻将提起来颇有些重,奴才再派个人给您提着,随您一齐到毓灵宫可好?”
没想到,这帮人竟对自己这般尊敬。宁祈再次感慨有权有势的好处,心里得意了些,脸上笑意愈发深了:“也好,那便麻烦公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