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游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对劲啊……可那纸笺分明就是在东宫捡的啊……”
难道说,这信笺压根就不是宋怀砚写的?
那还能有谁啊?
殿外一片讶然,殿内的众人也俱是不可置信。一众贵女心中波澜四起,险些失了大家闺秀的仪态。
宋怀砚的话音落下,皇后骤然变了脸色。
他这话说的精明,既谦逊有礼地回绝了谢琦玉,又揭露了皇后有意撮合的心思,偏偏又不着痕迹。纵使皇后听得出来,也奈何不得他。
皇后心中微愠,可在大堂之上却也不好表露,只好讪笑两声:“琦玉也是京城一等一的闺秀了,怀砚,你今后再去寻,怕是也再难寻得更好的。还是说……这长秋堂内,你还有更中意的人选?”
宋怀砚眉目疏懒,只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并无。”
这话倒是让皇后松了一口气。她稳住呼吸,试着循循善诱:“怀砚,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你父皇也为此张罗了这么多时日,操碎了心,就为了你今日能选出一位称职的太子妃。”
“依本宫看啊,这东宫正妃定是要选一位温婉端庄的才是,也好多替你分担些。既然你暂无中意之人,不若便由琦玉……”
“母后,儿臣已有心悦之人了。”话还未说完,便被宋怀砚出声打断。
语毕,满堂又是一惊,有几位贵女甚至身形一晃,鬓边步摇控制不住地叮啷乱晃起来。
皇后蓦地从座上起身:“什么?”
宋怀砚接着恭顺一礼,然而面色依旧冷冽得融不开,眉目间还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不耐:“回母后,儿臣已有心悦之人了。”
陈情奏文之事只好就此作罢,宁祈现又不在这长秋堂上,看来,他也只好改日再向天子和皇后解释。
宋怀砚轻叹一声,只觉身上疲惫得紧。
窗外的三人一个个紧皱眉头,愈发理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宁祈忍不住咕哝:“有心悦的人了?居然还不是谢琦玉?天呐,这宋怀砚喜欢的到底是谁呀,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宋游点头赞同:“五弟简直是深藏不露。”
宁祈搞不明白,转而传声求助环玉:“喂,你最近怎么跟死了一样啊?这小黑莲居然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居然也不告诉我。”
环玉尬笑两声,却并不作答。
见它不语,宁祈又好奇地缠问:“反正攻略任务也失败了,那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呀?”
“这个嘛……”环玉的语气有些心虚,但想着事情眼看就瞒不住了,索性便告诉她也好,“其实吧,其实……宋怀砚他、他喜欢的人其实就是……”
话还未说完,宁祈忽而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张牙舞爪地蹿出好远,一边挣扎着一边惊呼:“啊啊啊!有蜘蛛!!!”
要知道,她这辈子最怕各种虫子了,尤其是蜘蛛一类!而一只手掌心大的黑蜘蛛,方才就在她的衣裳上爬着!
她被吓得几乎失去理智,丝毫顾不得眼下的情势了,只匆忙忙地伸手去抖,浑身上下都不肯放过。终于把蜘蛛给擞出去了,这才沉下气来,轻拍着胸脯,却忽而感觉周身的气氛霎时有些微妙。
环玉:“……”
宁祈:“?”
她疑惑地抬眼去看,只见自己哪还在窗外?分明已站在了长秋堂内,殿内数十双眼睛,就这般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老天……
宁祈暗骂了一声,忙怯怯地后退两步,赔笑道:“不好意思,我走、走错了……”
说着,便提起裙摆准备开溜。
还未来得及转身,却听殿内忽而响起来一个清磁的声音:“慢着。”
——是宋怀砚。
他一身玉冠玄衣,徐徐迈下台阶,慢条斯理地朝她走来,恍惚间倒像是专程为她而来似的。而那眉目间覆着的冰雪不知何时已然融化,甚至还噙了些许温煦的笑意。
他凝望着宁祈,轻启薄唇,补充道:“郡主来得正好。”
宁祈迟疑地停住脚步:“啊?”
闯入大堂,还叫“来得正好”?
皇后和堂内的一众贵女不明就里,只愣怔着朝二人看过去。
宋怀砚缓步行至宁祈身侧,转身驻足,一字一句嗓音平和,却犹如在众人耳畔炸起一道惊雷:
“母后,儿臣心悦之人,正是宁祈。”
不是长宁郡主,更不是旁的什么人。
只是宁祈。
“?!!”
闻言,宁祈彻底石化在了原地,满堂贵女皆是掩面惊叹,就连皇后也难以抑制地彻底变了脸色。
如果说先前几次惊诧众人还能竭力维持震惊,那么这次,满堂的人儿都再也无法收敛,就连两侧的宫女都忍不住窃窃议论起来。
皇后到底是历经风浪的,虽说面色变了一瞬,然也能尽快平定情绪。她清了清嗓子,试图稳住局面:
“怀砚,你是说,你心中的太子妃人选,便是宁祈?”
这倒是让皇后有些难办了。
她的确筹谋良久,欲将谢琦玉送上未来的后位,以葆谢家满门荣耀,可谁也不曾料到,这宋怀砚竟已有心悦之人。
心悦之人若是旁人,便也好办,可谁知偏偏是宁祈。宁祈虽说比不得那些闺女们的文采琴艺,却也是个格外讨人喜欢的,自小便身负万千宠爱,就连天子都几乎拿她当亲女儿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