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燕九的床
宋云曦听着甘草的话，心中古井无波。
她已经料到了。
那些百姓并不像甘草这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属下，他们就是一群“墙头草”。
谁做的是对他们有利，他们就夸赞谁。
谁做的事对他们有损，他们就唾骂谁。
大部分人是看不到宏观局面以及未来发展的。
可是这不怪他们，是这个王朝让他们无法有向上的晋升通道，是这个王朝让他们大多数人都开不了民智。
自上一次被攻击，宋云曦醒悟之后，就明白了。
她能做的，不是怪他们，是帮他们。
因为这样，也是在帮自己。
除了将宋云卉找出来，再没有任何办法能破局了。
可是宋云卉一定躲得十分隐蔽……
眼前这样的绝境，正是她要的。
舅舅程修嘉已经派出去了人，但十有八九也是找不到的。
宋云曦左思右想，眼下能帮到自己的，似乎竟然只有故意放走了宋云卉的燕九。
燕九此人心机深沉，就算放走了宋云卉，也一定会追踪她的去向。
现在她不能出门，但是夜晚宵禁之后，倒是可以偷偷潜出去……
“云曦，你没事吧？舅舅来看看你。”
门外。
程修嘉敲了敲门，不胜关切地询问。
“舅舅？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宋云曦说着打开了门。
门一开，程修嘉就上下打量着她，松了一口气。
宋云曦笑笑，“舅舅放心，广安侯府还没消失，我不会倒下的。”
时间紧迫，程修嘉并未过多关心了，只是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带了医者吗？如今宋云卉肯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我们还能想办法挽救一下百姓的命——云曦，跟我过来。”
另一个房间。
宋云曦随着程修嘉过来，旋即与他带来的医者们围坐在一起，商讨应对之策。
她率先开口：“这回绝不可能是瘟疫，我的想法是投毒，水源极有可能是病源传播的关键，我们需先派人去排查附近的水源地，然后确定水的问题。”
程修嘉点头，说道：“云曦考虑得是，我已安排了一些可靠的人手去做这件事。”
他欣慰地看着宋云曦，为她的聪慧和果敢感到骄傲，同时也庆幸自己能及时为她助力。
接着，宋云曦提及药材与物资的筹备，舅舅赶忙说道：“我来之前已吩咐人尽可能多的收集了些防疫药材，像金银花、连翘等抗病毒的草药都有不少，还有消毒用的烈酒，也准备了许多。”
宋云曦目光中带着感激，舅舅实在太靠谱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京中百姓的命，仰仗各位了！”
宋云曦起身，对几位医者深深鞠了一躬。
“宋娘子这话客气了，医者仁心，歹人做这种事，害死这般多的人，我们看着也心里过不去。”
“正是如此，宋娘子放心，我等必当尽力！”
夜色如墨，宵禁的死寂笼罩着京城。
宋云曦一身夜行衣，在提督府外墙的阴影里悄然潜行。
此回出来，她只带了甘草。
一个侍卫都没带。
毕竟若是出不来，带多少侍卫过来都没用，而甘草的作用只不过是报信罢了。
她试图寻找一处可潜入的破绽，于是绕着提督府整整一周，目光如炬地搜寻着墙体的每一处缝隙、每一个可能翻越的角落。
然而提督府的守卫布置得密不透风，竟无丝毫可乘之机。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来到正门。
门前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两名门卫如雕塑般挺立。
宋云曦刚一靠近，门卫便警觉地呵斥：“何人在此！宵禁期间，不得靠近！”
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宋云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
说道：“我是宋云曦，烦请通报燕提督。”
门卫一听这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态度瞬间变得奇怪又温柔。
“宋娘子稍等，杂家这就去通报。”
说罢，其中一名门卫匆匆入内。
很快，那名门卫便折返回来，恭敬地侧身，抬手示意宋云曦入内。
“宋娘子，燕提督有请，请随杂家来。”
宋云曦随即微微点头，跟着门卫踏入提督府。
走着走着发觉自己竟松了口气，面上顿时露出苦笑。
该死的燕九，若不是他故意放走宋云卉，想要查自己的底细，何至于叫她今夜不得已前来？
府内的路径蜿蜒曲折，一路上，宋云曦心中思绪万千。
她不知燕九此番会如何对待自己的深夜到访，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告知宋云卉的下落……
这样什么都不确定，要靠他人的感觉，太让人不爽了。
片刻后，他们在一处房前停下。
“宋娘子，这便是督主的卧房。”
门卫轻声说道，随后便要退下。
宋云曦惊讶叫住他，“来卧房做什么？”
门卫一板一眼，“督主是这样吩咐的。”
说完便快速退下了。
宋云曦磨了磨后槽牙，谈事就该去书房，带她来卧房做什么。
这阉狗真是没规矩！
宋云曦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门。
“进来。”
燕九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那语调中似有一丝别样的轻柔，甚至还能听出笑意。
宋云曦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男性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鼻腔微微一缩。
屋内，烛火在轻微的夜风中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氛围在宋云曦的想象中应当是诡谲阴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