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甚至有些站不住，还好一旁的宋云曦及时扶住了她。
高位上，外祖母身着浅褐色锦服，头戴宝石抹额，通身富贵，面容看着并不显老态，温婉雍容。
一身贵气的感觉，是比侯府那老太婆更像贵族出身的。
外祖父留着美长须，五官端正眉目英气，没有半分宋云曦想象中商人的精明市侩，反而沉静如山，给人安心亲切的感觉。
只见外祖母奔下来，哭着一把将程氏抱住，手掌却握成拳，一下一下地捶着程氏的背，“你这铁石心肠，这么多年不回来看爹娘，好狠的心！”
“娘……是女儿不孝……”
母女俩抱头痛哭。
宋云曦见状，并未上前加入，只是朝前几步，躬身谦卑地朝外祖父程辽行礼。
“外祖、舅舅，日安。”
程辽抚了把胡子，“云曦，休息可好？”
看着程辽的行为，宋云曦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外祖父还挺可爱的。
外祖父这一辈子起起落落，上达皇宫，下归田园。
急流勇退到这里做个富家翁，为人很有处世智慧，是个经历了大场面的人中豪杰。
眼下看着不动如山，言语也并未事态，可实际上抚摸胡子的指尖都在轻颤……
没有人会比她更知道，外祖父有多爱她与母亲。
于是宋云曦露出甜笑，“回家了，自然休息的好，不过孙女还没吃饭——外祖，你们吃过了吗？”
一个“回家”，让程辽忐忑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他放开了笑，指挥仆人道：“叫厨房今儿拿出看家本事来，我的云曦饿了！”
程氏与外祖母这边也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听见程辽的话，对视一眼，皆笑了。
一家五口坐在一起等早饭。
听着程氏三言两语说完她在侯府的这些年，场面很是沉默。
程辽微顿后开口，“不管过往怎么样，反正现在是回家了，往后再也不让你们母女俩过苦日子了！”
那样黑沉的过往压在心里，宋云曦是活泼不起来了的。
然而在外祖家，她却并不想展现出真正的自己让这些最疼爱她的亲人们担心。
于是宋云曦佯装着少女的烂漫，笑道：“那是自然，我一回这，便觉得空气都似乎要比侯府好得多！”
程辽宠溺道：“我们云曦说的对，这是山边儿，空气好着呢！”
宋云曦冲外祖父甜甜一笑，随即看向亲自为他们斟茶的舅舅，“舅舅，怎么没看见舅妈和表哥？”
程家家风很正，没有纳妾的事发生，这一脉子孙不兴旺，生意上的事除了最要紧的，都是让族里的旁支去干……
宋云曦知道，程家这一脉也就程辽跟母亲两个孩子，而舅舅程辽，更是只有一个儿子。
程修嘉温柔道：“你舅妈回家探亲去了，你表哥陪她回去。你在家里安心住下，想必过段时日他们就回来了。”
说着，程修嘉微顿，又有点儿没忍住炫耀似的，“你表哥模样很好，你见了一定会欢喜的。”
宋云曦抿唇笑。
舅舅是很想撮合他们的，可惜她回应不了这话。
于是转移话题道：“我也很想在家里住下，不过京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过几日我就该回京了。”
外祖父母和舅舅都很惊讶。
外祖母握住宋云曦的手，“云曦，你才多大的小姑娘？回京太危险了，有什么事让你舅舅去办就是了！”
程修嘉也附和道：“你外祖母说得对，有事你交代我。”
“侯府的事，昨儿我同舅舅说了，这事得我亲手办！”
第14章 跪着同我母亲说话！
程家诸位长辈的面容都不解疑惑，倒是程氏心里对女儿虽然担心，却也对她如此大转变有所猜测。
一片沉默中，程氏轻柔开口，“云曦，你有把握吗？”
“我唯一没把握的，是他们受不住我的报复，死的太痛快。”
这话一出，将在场所有人震住了。
宋云曦在心中轻叹一声——果然，还是天真烂漫不起来啊。
这时，舅舅程修嘉小心翼翼开了口。
“云曦，你在侯府长大，确实受苦了，舅舅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心疼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如果能帮到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宋云曦沉静道：“谢谢舅舅，我会的。”
程辽接话道：“既然我们云曦想回京，那就回去吧，外祖派人送你回去。”
小姑娘想干什么，就让她干，总归他们能暗中守护。
“谢谢外祖！”
一家人吃过早饭，程修嘉命奴婢带宋云曦游园去了。
人一走，程辽就沉下脸，“秀颖你说实话，你跟宋宏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昨儿你跟老大说，成婚后他就没碰过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成婚后没碰过，那云曦是怎么来的？
这些话，本不该做父亲的说，可是事到如今了，不说个清楚怎么行？
程秀颖深呼吸，经历了昨夜和今晨，她的心境似乎也开阔了许多。
虽然心里还有些难以言喻的痛，可是却并不怎么顾影自怜了。
“爹娘，大哥——云曦不是宋宏业的孩子。”
“什么？！”
三人一脸震惊。
程修嘉问：“那云曦是、是谁的？”
“我不知道，”程秀颖缓缓摇头，“当年我嫁过去，新婚当天，宋宏业就没进过我们的新房，之后我才知道原是被那姨娘给缠住不许他来……”
程秀颖将十六年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