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疏冷,浅浅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冷酷,嗜血。
虞清欢被他周身荡起的寒意所震,满腔怒意渐渐歇冷,都化作对长孙焘意图的思量,她解读不了长孙焘的想法,不过她却看得出,此时长孙焘对她没有杀意。
长孙焘的行为,或许和驯马一个道理,要想让不羁的烈马臣服,先得展现马儿无可反抗的强势。
所以,长孙焘多半是在恐吓她。
决不能退却,一旦退却,便永远低他一等,再也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思及此处,虞清欢定了定心神迎向他,脸上带着神采奕奕的自信:“淇王,你不会杀我。对于虞家来说,我早已是弃子,一旦出事,他们绝对有一万种方法和我撇清关系,甚至还会用我的死来诬陷你、打击你。我活着,对你有用,我死了,于你没有半点好处。”
长孙焘低低笑了起来,清冷的气韵中带着一丝邪魅:“爱妃,你就如此笃定么?”
果真,他不会杀她,否则也不会多说废话。
虞清欢跟着清清凌凌地笑了起来:“淇王,这点我无比确信。因为我是一个既不贪图你的美色,做你的王妃,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若是你杀了我,怎知下一个被塞到你身边一定比我好?”
她逼视着他,毫不相让。
骨子里带着清凌不折的傲气,分明像似在做蝼蚁撼树的无用功,但却有着年少特有的血气和冲劲,那种自信地认为只需一刀一剑就可以披荆斩棘的坚定。
愚蠢,但又有那么一点可爱。
长孙焘被这个念头所惊,忙勾起冷笑:“本王真是讨厌你这性子,还有你这张嘴,无比讨厌。”
“苍梧,带淇王妃回去休息,你亲自看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知止居半步。”长孙焘冷冷地吩咐。
一个身材挺拔的黑袍男子从夜色中浮现出来:“走吧,淇王妃。”
他就这么执着驯服自己么?
虞清欢心底另有一番思量,面上却斜眼瞪着长孙焘,咬牙道:“你根本只有三岁!”
长孙焘不以为意,伸手将她一头披散的长发拢起,在头顶绾成髻,再用她刺向自己的玉簪固定,最后把垂下来的几丝鬓发捋到耳后。
每个动作,他都做得十分温柔。
他离得那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拂起额上细碎的绒发,近到可以看见他脖颈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而他的手,在挽起发髻时,曾触在她的头皮上,燎起一道道滚烫。
虞清欢鬼使神差地后退一步。
长孙焘向她逼近一步,负手俯身,缓缓凑到她的耳边,薄有颜色的双唇开合:“在这个王府,一切都由本王说了算,你的荣辱皆在本王的一念之间,不管本王是宠你还是罚你,你都得受着。”
第12章 她仿佛察觉到了
知止居。
虞清欢被苍梧一把推进门里,“砰”的一声,院门紧紧闭上。
“无聊!一言不合就禁足,有特殊嗜好还不让人说了!”虞清欢踹了一脚院门,见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又骂了几句,这才抱着手闲庭信步地走回房,嘴角还挂着狡黠的笑意,全无被禁足该有的绝望与惶恐。
这个长孙三岁,行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是不知道,重兵把守的淑清苑,与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药味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嘴,就轻易触及了他的忌讳。
“小姐。”小茜匆匆迎出来,对兀自沉吟的虞清欢道,“绿猗闹得厉害,奴婢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思绪骤然被打断,虞清欢皱了皱眉头,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小茜走去偏厢。
屋里满地狼藉,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部碎了满地,几乎没有落脚处。绿猗状若癫狂地坐在床上,发髻散乱,面色憔悴而苍白。
虞清欢面色未变,抱着手在屋里找落脚处,一蹦一跳地走到绿猗面前,噙着笑意看着她:“绿猗,你在王府几年了?”
“四年!”绿猗瞪了虞清欢一眼,恨恨地道。
虞清欢轻笑出声,明眸一转,道:“四年了,都不足以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么?”
绿猗咬牙:“你什么意思?”
虞清欢道:“本王妃知道你是太后赐给淇王的,本王妃大概能猜出太后存了什么心思,但是整整四年了,淇王都没有摸过你的小手指,难道你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么?”
顿了顿,虞清欢继续道:“要是淇王对你有兴趣,早就把你睡了,何必让你熬了四年。本王妃劝你早日歇了那份心思,安分守己地做一个奴婢,哄好主子兴许还能谋个好前程。”
绿猗没有说话,下唇几乎被咬出血。
“今日本王妃对你做的事情,淇王未必不知道,但是淇王并未因此怪罪本王妃,这说明淇王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无论你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这屋里被你弄坏的东西,本王妃会从你的月钱里扣,倘若再犯,本王妃直接将你发卖出去,你自己掂量掂量吧。”虞清欢说完,领着小茜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这个绿猗明显不服您,为何不处置了?”
卧房内,小茜端来仅有的一盘点心放到虞清欢面前,双眼迷蒙地道。
“傻丫头,看不出来你家小姐我在玩她么?”虞清欢把盘子往小茜面前一推,接着道,“今日也许不会有晚膳和夜宵了,你也吃两口,免得等会儿饿。”
小茜拿起块糕点放进嘴里,一脸同情地道:“小姐真是个苦命的人,在相府过不好,当上淇王妃了也还是过不好,不仅被王爷禁了足,还沦落到玩弄小丫头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