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愧是亲手将嘉佑帝扶上皇位的人,这种事已经经历了一次,她知道应有的流程。
事情都安排下去后,太后走到卫殊面前,同样冰冷不屑的态度,昭示着她并不信任卫殊,然而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卫殊这把刀,去砍一些越界的枝节。
“越国公,哀家能信任你么?”
卫殊道:“臣不知太后该不该信任。”
太后叹一口气,道:“罢了,戒严宫禁遣散朝臣一事,你做得很好。但哀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
卫殊拱手:“臣定当竭尽全力。”
太后道:“如此,哀家便将皇帝的安危交到你的手上。等会儿你便安排人手,将皇帝移回寝宫,好好守着他。卫殊,要是这差事稍有差池,哀家会让你悔不当初。”
卫殊再次强调:“臣定当竭尽全力。”
太后看了一眼嘉佑帝,露出母亲该有的担忧与慈爱,她不是不爱这个儿子,只是这个儿子太像她,让她不知如何去爱,很多次关心的表达都不正确,使得母子俩离了心。
儿子病重,本该是她修补母子关系的最好时机,若是她生在寻常人家,她会毫不犹疑抛下一切照顾儿子。
但她是太后,是就算皇帝倒下,也该替皇帝撑起广厦千堂的人。
此刻的她做不了慈母,她只能再一次假装淡漠,用太后的威严稳住早已心猿意马的后宫。
不能乱,一切都不能乱。
第726章 都盼望着继承老头子的位置
“风相可还在外面侯着?”太后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恭敬地答道:“太后,相爷此刻还在大殿内,可要唤他前来?”
太后点点头:“去吧!”
风先生被叫了过来,太后却走出了后殿,在门外见他:“仲远,你来了。”
仲远是风先生的字。
听太后亲切地唤自己的字,风先生拱手:“太后请吩咐。”
太后道:“眼下哀家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了。后宫有哀家稳着,前朝你得扛起这个担子,还有太子和老二,哀家现在也交给你,皇帝没有醒来,你就在宫内守住他们。以你之才,哀家相信你不会让他们行差踏错。”
风先生提醒:“太后,三皇子已经十五岁了。”
太后想了想,道:“哀家也会把他送到你的手中,你帮哀家看着。”
风先生又道:“可招宗亲前来?”
太后沉吟片刻,道:“不,先瞒着吧!皇帝刚昏倒,没必要惊动宗亲。这消息也别让昭华知道,他一生都被迫活在图谋篡位的疑云下,哀家不想这个时候,还给他招致祸患。”
顿了顿,太后补充道:“若是皇帝有个万一,新帝上位,他便是新帝最尊敬的皇叔,尊荣与体面都会给足他,但他也只能是淇王,仲远你可明白?”
风先生忍不住摸了摸眉毛——太后她老人家脑子没磕坏吧?淇王不想做皇帝时,她百般想把淇王拱上去,可如今淇王好不容易想争了,她却让人安分守己?
不过消息已经递了,风先生才不会跟太后说,只是口头将太后的话应承下来。
整个皇宫都被金吾卫看守,到处可见四到八人的巡逻队,京师内外,也被御林军和京城守备军戒严,气氛如同紧绷着的弦,一触即发。
嘉佑帝被挪回紫宸宫,十数位御医使尽浑身解数,总算稳定了嘉佑帝的心脉。
风先生则领着三位皇子,在政事堂里处理军国机要,民生大事。
三位皇子不言不语,坐于案前完成风先生交代的事。
太子看起来很认真,可想出的建议并不出彩,或许他只是假装认真,而心早就飞出去了,这从他坐立不安的神情可以看出。
长孙策批的公文折子很有见地,评语也是一语中的,可他才看了两本,便把朱砂笔一扔:“风相,本殿担心父皇,看不进去了!”
长孙翊忍不住讥讽几句:“假模假样。”
长孙策登时反驳:“你以为自己很正经?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省省吧!”
三皇子最为专心,无论太子与二皇子如何争吵,他都能平静地处理事情,乖巧又认真,每一份公文都批改得相当完善。
风先生点点头:“三殿下辛苦了。”
听到风先生表扬自己,三皇子微微颔首,笑而不语,不骄不躁。
风先生心里大为警醒——能忍的人,向来城府都极为深沉,这三殿下,恐怕不是省油的灯。
事实上,相比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的表现反而不寻常,他太冷静了,像是在刻意在风先生面前,极力表现自己一样,把公文批得那么完美。
太子和二皇子又吵了几句,才在风先生的眼神中歇火。
风先生道:“陛下龙体抱恙,三位殿下身为陛下的儿子,理应替陛下分担国务。越是这要紧的时候,越离不开三位殿下。”
“所以你们更该认真处理这些事情,把担子扛起来,以免公务积压朝堂生乱。至于陛下那边,你们担心也没用,而且陛下不需要你们端茶倒水,伺候汤药,否则要这三千宫人做什么?”
太子与二皇子听了,便不再争吵,逼自己专心处理手头的事。
到了晚上,嘉佑帝终于醒来了,灯光昏黄之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烙印在心里,朝思暮想的脸。
“阿……阿旖!”
早年他没怎么想念这个被自己放在心间的女子,他手握天下至高之权,生杀予夺,他拥有一个男人最极致的目标,他还要儿女私情做什么?
可当他病入膏肓时,他对川平郡主的思念,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折/磨着他的每一寸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