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盆刚燃起来的碳火便被端到了虞清欢面前,紧接着是一盆热水,最后是几个热乎乎的馒头。
“晏晏,用水烫过手脚后再吃。”长孙焘又蹲了下去,握着虞清欢的手,便往那温度适中的水里放,净过手后,又把她的双足放了进去。
虞清欢拉过他:“草草也泡。”
长孙焘笑了,很乖很乖,又像阳光那么灿烂。
他拉了椅子过来,迅速脱了鞋,把脚也放进去。
一盏昏灯下,虞清欢的双足白皙圆润,精巧玲珑。
长孙焘忍不住用脚趾夹了一下,惹得虞清欢惊叫一声。
“草草!好好洗!”
长孙焘瞬间耷拉着脑袋,就像小狗挨骂时耷拉下耳朵。
虞清欢叹了口气,把脚伸了过去:“掐吧掐吧!”
长孙焘瞬间又笑了起来,真是好哄的不得了。
杨迁背对着他们,低声咒骂了一声:“狗男女!”然后自己去厨房打水。
把手和脚泡暖后,三人就着一碗热水啃着尚有余温的馒头,随着炮仗声炸响,庄里开始了“赶年”的活动。
这是大秦的习俗,在除夕夜的后半夜不断炸响炮仗,把下凡的“年兽”赶回去,等天亮了,大伙儿辞旧迎新,迈入新的一年。
吃完馒头,杨迁往床上一趟,嘟囔道:“这家的主人真是奇怪,大过年的还打铁,而且好像知道我们来一样,连食宿都备好了。”
虞清欢正要说话,外头打铁声停了,有一道女声,夹杂着接二连三的炮仗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张远哥,你能不能开开门?”
“秀儿想见你一面。”
杨迁登时来了精神,翻身从床上跳起来:“我最喜欢这种苦情鸳鸯的戏码了。”
天可怜见的!
憋屈了大半个月,终于让他见到一对正常的了!
杨迁把门拉开一小条缝往外看,门口,站着一个黄衣女子,长相秀丽,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在这庄子里,算得上颇有姿色。
张远的打铁声停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门,面无表情地问黄衣女子:“你来做什么?”
“我……初二就是我的日子了,我想见你最后一面。”黄衣女子急促不安地捏着袖子,一张脸白得不成样子,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有无数说不完的委屈。
“人你也见着了,你走吧!”张远说完,见叫秀儿的黄衣女子没有离去,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然后回了打铁的灶房。
秀儿站在门口,没有立即离开,手搭在门环上,却没勇气再次敲开。
她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落寞地转身离去。
张远见秀儿走了,蹲在地上低低地哭了起来,先是压抑的哭声,渐渐地变得撕心裂肺。
似乎哭出了一个男人的卑微怯弱,还有求而不得的无可奈何。
就好像他在最青涩的年纪遇到了想要照顾一生的女子,可他什么都没有,给不了心爱的姑娘凤冠霞帔,给不了心爱的姑娘遮风挡雨,所以只能卑微地把挚爱拱手让人,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然后自己独自舔舐伤口,还安慰自己她很好,很幸福。
杨迁甩手把门关上,骂了声“懦夫”后,躺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鼾声震天。
谁也没有出去管张远,那是他自己的事,谁也没有资格插手。
虞清欢的手握紧又放松,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长孙焘在屋里扫视了一眼,见墙边立了个俭朴的柜子,他抱过来放在他们和杨迁的床中间,防止杨迁觊觎晏晏的睡姿,这才爬上床,把晏晏捞进怀里。
“晏晏,草草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一晚说一句,可以说上好久好久,在草草没有说完之前,晏晏你都要陪草草睡。”
“那你想说什么?”
“草草想说,晏晏很好看,就像我们在林子里遇见的小鹿一样,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里面好像有星光。”
“草草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晏晏嘴真甜,草草要尝一口。”
虞清欢伸手抵住他凑过来的脑袋,轻声问他:“草草,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身上痛不痛?”
长孙焘犹豫了一会儿,道:“晏晏,草草好像做了很多梦,但都不记得了,不过草草知道,梦里有你。”
“草草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长孙焘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晏晏,草草可以不说吗?草草不想说,怕说出会变成真的,草草不要晏晏死,不要晏晏被活活埋死!”
说着说着,长孙焘把脑袋埋进虞清欢的颈间,抱着她的腰肢不放开。
死。
活活埋死。
长孙焘不知道自己这个答案给了她多大的冲击。
她的心狂跳不止,震惊得无以复加。
难道,长孙焘也和她一样,有了第二次生命?
那事……可能吗?
第432章 天呐!可能吗?
“草草,”虞清欢声音微微发抖,“都说做了噩梦说出来就做不得数了,如果不说会成真,你要是梦到晏晏不好却又不说,晏晏很可能会像你梦到的一样,没有好结果。”
“不!不会!草草说!草草说!说完就做不得数了!”长孙焘搂着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寒冬腊月中没有母亲庇护的雏鸟,“晏晏,草草梦到你被人埋了,等草草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当时下着大雨,草草好心痛,好难受,草草想和晏晏一起死……”
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虞清欢的心,像是被什么搅动,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