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为了我去委身于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为了我,亏欠过你一丝一毫,你不可以那样说她,不可以!”
九畹冷笑连连:“是!在你眼里她完美无缺,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可在我眼里,她不是!”
“我七岁的时候,差点被欺辱了,你知道吗?她知道吗?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所以你们凭什么说在意我?!”
云斐脸色大变,如五雷轰顶。
他忽然抓住九畹的手腕:“是谁?!”
“是谁?!”
是白黎的声音,几乎与云斐的同时响起。
九畹诧异回眸,看到白黎满脸愠怒地站在她身后。
“你什么时候……”
她忽然,不敢看向白黎,顿时觉得万分屈辱,而后甩开云斐,夺路而逃。
云斐想起追,却被白黎拦下:“我去吧。”
说完,白黎追在九畹的身后离去。
待两人走后,云斐忽然虚脱地靠在门上,目光绝望而呆滞地看向天空,半响都没有动弹。
仔细想想,其实有迹可循。
他对小兰花的记忆,停留在小兰花八岁。
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兰花,似乎在被掳走之前,就已经有所变化。
只是那时候日子过得艰难,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生存,他与母亲忽略了小兰花细微的变化,只觉得是姑娘大了,有心思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的小兰花时常会有些恍惚,想必是想起了可怕的过往。
他甚至还曾觉得长大后的兰花儿阴暗而可憎。
现在想想,任是谁在那么小的时候经历这种事,也会变得心理扭曲吧?
天呐,他真该死!
怎么就不知道这件事呢?
后来掌权了,怎么也没有查出来呢?
思及此处,云斐双目充满了杀意。
他咬牙切齿,迅速向心腹下达了一条命令:“查!一定要查出来,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干出这等事!”
心腹领命退下。
云斐彻底瘫坐在地上,久久无法言语。
地上滚着一颗小珠子,那是江静秋适才留下的。
阳光照在小珠子上,像极了泪珠。
……
另一边,白黎终于追上了九畹。
或许九畹也想与白黎摊牌,否则白黎怎么能追得上她呢?
“兰花……怎么回事……”
白黎深深地凝着九畹,万般情绪在双目之中涌动。
第1917章 我杀的不仅是禽兽,也是我的善念
九畹吸了吸鼻子,而后神情渐渐变得平静。
她问白黎:“你都听到了多少?”
白黎很诚恳:“不多,在你们争吵后我才到的。”
九畹把脸别到一旁:“那就是差不多都听到了。”
白黎颔首:“也可以这么说,重要的内容都听到了。”
九畹回过头,看向白黎,很认真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堪。”
白黎很平静,也很诚实:“我的确不赞同你的很多做法,但要是你愿意告诉我原因,我会试着去理解。”
九畹索性坐了下来。
秋风拂过,她的发梢随风飘摇。
这里是一处无人问津的小桥,青石上长满了青苔。
桥下一泓清澈的溪流潺潺流动,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她的注视着小溪,目光变得遥远。
而她的声音,也仿佛从历史的长河中流淌而来。
她讲述的故事,如历史已然泛黄。
可于她,却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她说:“我母亲是北齐王的女人,你是知道的吧?”
白黎颔首。
九畹又问:“她也是大秦人,哪怕成为北齐王的女人,却依然心系大秦,这你知道么?”
白黎再度点头:“我知道,后来才知道。”
九畹把脸埋在臂弯里:“但是你知道吗?北齐那些蛮子,有多么粗鲁恶心?”
白黎默了默,随即道:“略有耳闻。”
九畹继续道:“母亲是秦人,是她们最看不起的柔弱秦人。可北齐的男人,喝惯了烈酒,偶尔也想尝一尝温柔婉约的甜酒。”
“母亲不是北齐人,没有雄厚的母族势力支持,在北齐孤立无援,加上语言不通,便是有着聪明的头脑,却也无济于事。”
“在她怀上兄长后,北齐王很快就厌弃了她,于是北齐王那些馋嘴的下属,便对她下手。”
“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弱女子,护住兄长已经竭尽全力,如何能对付得了那些畜生?于是她有了我。”
“自从有有了我之后,她被视为不洁,要不是有兄长这个儿子,老王妃垂怜我们,我们早就死了。”
“可老王妃虽然保住了我们的命,也保不住我们的每一日,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被藏在阴暗的角落……”
说到这里,九畹默了许久,继续开口:
“母亲很温柔,她对我很好,虽然柔弱,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我这个女儿最好的。”
“我很小就学会了如何在那种残酷的地方生存,也学会如何在母亲和兄长面前假装快乐,让他们放心。”
“其实我一点都不快乐,心里也十分阴暗,表面却还要天真无邪,长期两种极端的反差,使得我的内心更加扭曲。”
“从五岁开始,魔鬼便住进了我的心里,但那时候有母亲,有兄长,我尚且还能控制。”
“直到七岁那年,我被那糟老头子差点……要不是我假装顺从,然后灌醉他,用枕头把他捂死,我怕是……”
九畹又默了许久,才沉重地开口: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杀的不仅是对我欲行不轨的禽/兽,还是我心底唯一的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