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蹇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将小茜一拳打倒在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虞蹇走出来,一脸沉痛和懊悔:“清欢,虽然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次你做得实在太过了,我无法再纵容包庇你!”
虞清欢没有说话,目光放到天边,那里,朝阳伊始,旭日东升,整个大地都沐浴在滟滟的晨光之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不是认命,她只是觉得没有辩驳的必要,因为在场的人,没有谁想知道真相如何。
对于林校尉而言,他需要一个人担下杀害驻军的罪名,一旦自己“认罪”伏诛,那他带兵进城一事便有了交代,朝廷绝不会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王妃把这件事情翻出来让天下人看笑话。
对于虞蹇而言,他就是单纯想让自己死而已。
对于平城的百姓而言,他们已经被林校尉带兵吓疯了,恐怕巴不得自己赶紧认罪,好快点解决此事,把驻军送出去。
人的天性便是这般凉薄,只要拿更好的来换,一定舍得。
舍她一个人,可以换得各方和平,没有人会不愿意,所以,就算大家心知肚明那些驻军死得蹊跷,就算大家都觉得她杀害驻军的罪名背得荒唐,也没有人会在乎。
反正只要她一死,所有人都好过,谁会在乎事情的真相?她又能解释给谁听?
“王妃不会杀人!”跪着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王妃怎会杀人?”
虞蹇立即呵斥开口说话的百姓:“难道本官会陷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成?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若非本官在病中亲耳听到她吩咐婢女挑唆百姓去残杀驻军,本官又岂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子不教,父之过,到底是本官没有将她教好,才养成她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仅仅因为驻军围困了平城几日,便杀了数十人泄恨!养女如此,本官上愧对君王,下愧对百姓,死了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虞蹇说着说着,以袖掩面哭了起来。
但百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闭上嘴巴,反而激动了起来,又有人站起来道:“这些日子以来,王妃是怎样善待百姓,珍视生命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她绝对不可能因为驻军围困平城这点小事就杀人泄愤!你是什么狗屁钦差,说出来的理由这般牵强!”
“对!王妃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反而是你这狗官,一心想要王妃的性命,前些日子你射了王妃一箭,王妃都大度不计较,在你病重的时候带伤天天伺候你,你竟然反过来做出这样的事情,虎毒不食子,你这狗官连畜生都不如!”
“对!你们这些狗官!自己没本事去找凶手,却把罪名推到一个女子身上,我们不服!”
“放了王妃!”
“放了王妃!”
有百姓,开始站起来,想要冲破驻军的合围,不要命地往虞清欢这边冲。
场面开始混乱,强壮的百姓赤膊上阵,三两个合力去压倒一个驻军,而一些妇孺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看到这个景况,林校尉弯腰拔剑,在虞清欢耳边幽幽道:“王妃,没想到这些百姓竟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今日若是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且看你是想要自己死,还是要这些无辜人陪你一道死。王妃,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事实上,虞清欢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一边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却在强权面前坚持她的清白,一边是自己的生生父亲,却巴不得她早点死去。
人,还真的很奇怪,是百姓们太单纯善良,还是虞蹇太过畜生?
“你是谁?”虞清欢抬眸问他。
林校尉冷笑:“我是谁,你这个必死之人没必要知道。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王妃,不要犹豫太久!”
说完,林校尉举着剑走向混乱的人群:“你们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王妃是被冤枉的,这么说来,你们才是真凶,如果不是真凶,也不会这般肯定别人的无辜!”
林校尉唇角扬起狠厉的笑意,举剑一挑,一个人头滚落在地。
人群明明那么喧闹,但人头滚落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仿佛炸开在众人心头的一道响雷。
百姓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紧接着,爆发出更激烈的反抗。
林校尉不管也不顾,随手又砍杀了几人。
“住手!”虞清欢低吼一声。
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站着死,堂堂正正地死,但那样的话,这些人也会跟着死。
罢了,谁没有一死呢?纵使这世道有千万个不公平,但死亡或早或晚,不分高低贵贱,公平地降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至于会背负什么样的罪名而死,死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吼完这一声后,虞清欢前所未有地平静。
林校尉回头,提着滴血的剑走向虞清欢,表情很严肃,但那肃杀之气下,分明带着得逞的笑意。
虞蹇摸摸鼻子,面庞带着疯狂扭曲之色。
虞清欢心底冷笑一声,没想到竟会在这种人身上栽跟斗,说不冤枉是假的。
“王妃有什么话要说?”林校尉道。
虞清欢挑唇:“你说是我杀的,便是我杀的,有什么怒火全冲我来,不必迁怒其他人。”
林校尉提剑指着虞清欢,狠厉地道:“那么,请跪在这些惨死的弟兄面前忏悔!然后献上你的狗命!”
“不能跪!王妃不能跪啊!”
“王妃!让他们杀吧!您千万不能跪!”
“王妃,不能跪啊……”
百姓们红了眼睛,双手握紧士兵手中的戟,撕心裂肺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