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廷晔的喊话,不止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听到了,就连外面站得近一些的驻军也听到了,那几个铁憨憨怔在城门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尤为难看。
门侯惊疑不定,拱手问道:“大人,驻军因何会出现在城内?”
刘廷晔也表露出疑惑:“本官也不清楚,钦差大人带来的人,本官可不敢审,以免钦差大人怪罪本官越俎代庖,几位将士摸至府衙如入无人之地,本官真怕钦差大人一不高兴,直接就将人派到本官屋里。”
刘廷晔声音很大,没有直接挑明,却句句传达诸多信息,平城守城士兵听了心惊肉跳,驻军听了疑惑不已。
而那几个铁憨憨听了,吓出一身冷汗,王妃为何放了他们还没弄清楚,便有几个驻军士兵,作势要来抓他们。
谁知刘廷晔又“好心”提醒道:“几位将士刚从平城出去,有没有染病下官不敢说,钦差大人多保重。”
几个想要来抓铁憨憨们的士兵,顿时止步不前。
虞蹇为了做“忠臣”,皇帝命他防止瘟疫扩散,他亲力亲为加入到围城行列中,此时睡在城外的营帐里,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过他。
他耐着性子听到最后,将水杯重重地掷在地上,暴跳如雷地道:“自不量力的东西,小小知县也敢挑战本官,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拿刘廷晔怎么办,这些驻军不是他的私兵,听的是皇命,如果他被刘廷晔这一激就直接把刘廷晔的头砍了,他不占什么理,五千多张嘴他也不能全堵住,且皇帝想让他“平和”处理此事,若闹出事皇帝自然会第一个推出虞家背锅。
而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难搞的是被放出来的几个士兵,“杀了”会崩了他的好人形象,那“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的口号自然喊不响;不杀,放回营中会有传播瘟疫的危险;驱逐,那就是把危险往外推,第一个违抗圣命的就是他;赶回城中的话,昨夜他义正言辞地指责王妃枉顾他人性命,送人进城就是把人逼上死路,这样做不异于打自己的脸;他虽然有调度驻军的权力,但却没有处置驻军的权力,他也不能随意处置了……
不管怎么处理都不行,虞蹇开始后悔昨夜不该挑唆林校尉多此一举,他这不是打着灯笼进茅厕——找死么?
最后,虞蹇只能命人在营地一里之外搭个帐篷,把几人扔进去圈禁着。
城墙上的刘廷晔,看着进退两难驻军,他终于明白了王妃的苦心。
这几个闯入大夫屋里,想要对大夫动手的贼子,杀了固然是一时解气,但必定麻烦不断,王妃的处理方式,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效果显然很好。
经此一闹,钦差大人轻易不敢再派人来,哪怕平城谁被杀了,都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王妃真是聪慧,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有用的办法。
刘廷晔负在身后的拳头握紧,最后他匆匆下了城墙,往衙门赶去。
第105章 祸不单行,百姓暴动
驻军方面,虽然收到虞蹇圈禁几人的命令,但对几人摸进城中的行为十分不解,使得他们有些怀疑虞蹇的作风。
守城的将士方面,则更多的是愤怒。虽然刘大人什么都没说,但却又什么都说了,同为大秦子民,竟有如此心黑狠辣的畜生存在,围困他们也就罢了,还怕他们死得不够快,派人偷摸进城想要取大夫的性命!这群防不胜防的东西,他们得打起精神好好守城,绝不再疏忽放任何人进城!
翌日。
虞清欢是被婵儿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唤婵儿进来帮她梳洗换药。
谁知婵儿开门时,虞清欢却见刘廷晔竟站在门外,发梢氤氲,带着露水的气息,显然站了许久。
“刘大人,进来吧!”虞清欢完全无视坐在小几旁同样醒了的卫殊,让婵儿扶她坐起,然后把刘廷晔叫进来。
这个非常时期,她也不忌讳礼教大防,反正卫殊已经让她洗不干净了,她也不怕再多一个刘廷晔。不过往好处想,如果没有居心不良的人窥视她的一举一动,谁又知道她房里有过什么男人?
“王妃。”刘廷晔认真地行了个礼,满脸羞愧的神色,“下官狭隘,妄自揣度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不管刘廷晔怎么想,但此时他的态度表明,他相信虞清欢,而且决心要与虞清欢合作,解决平城的困境。
虞清欢并未计较,不是她不在乎,也不是她大度容人不生气,只是自己的喜怒在平城上万百姓面前微不足道,所以她可以原谅刘廷晔,也接受他的示好:“刘大人,你我都是自己人,不必讲这套虚的。”
刘廷晔一张堪称清秀的脸羞臊得通红,王妃的大度恰恰衬得他的狭隘,他只好将头埋得低低的,把昨夜城门口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虞清欢面色平静地听着,最后,说了一句:“我决定放他们走时并未想太多,全仰仗大人急才。”
卫殊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恭维,轻轻嗤笑一声不不表态。
虞清欢完全无视他的阴阳怪气,将要事提了出来:“大人,眼下还不是最坏的情况,钦差的围困虽然让守城将士惊醒,激起了守城将士的斗智,使得驻军一时不能拿平城怎么办。但平城里这么多伤患,如果药材供给不上,不用钦差围困,再过一段时间,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
提到药材问题,刘廷晔面色相当凝重,虽然王妃昨夜提到药材的事情交给她,可她此时也被困在平城,又去哪里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