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了。”
秦远山也坐上板车,拉起缰绳,‘追风’慢悠悠调转方向,缓缓离开。
回程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沉默的气氛里,只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杜鹃,叽叽喳喳。
“姐,这糖葫芦都是给我的吗?”
“嗯。”
“要不给你一根吧,这么多我吃不完。”
杜鹃咽了咽口水,想着大姐的好。
“你吃,我在镇上吃了。”
蝉花年长一些,又性格敏感,只知道大姐跟远山哥哥似乎吵架了。
她扯了扯杜鹃,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杜鹃听罢,赶紧张口。
“远山哥哥,谢谢你找到我。”
秦远山紧抿的嘴角松动,眸里的光闪了闪。
“不用谢,对不起,没照顾好你。”
杜鹃哈哈一笑。
“这不是找着了,我就知道你们能找着我,我就不敢乱走,我就呆那。”
秦远山不再应声,灯芯却开了口。
“回去别跟妈说,要不她又骂我。”
杜鹃重重点头。
“我知道,我要是说了,下回就不带我来镇上了。”
灯芯心里想。
你倒是挺明白的。
满载而归的马车,又正巧遇上了大姑楚春丽家的儿媳妇,唐秀丽。
她倒是一直冷眼旁观老婆婆一家对桂芝的算计,所以还能跟灯芯说上几句,而且上次还是灯芯把她的元宝给救下。
“哟,这么一大车,这是把年货都备齐了。”
灯芯心情不佳,抬了抬眼皮,也不应声。
唐秀丽也不想自找没趣,笑盈盈地看着马车从她身边走远。
转头就狠狠‘呸’了一口。
现在就瞧不起人了,以前被那么对待还真是活该。
不怪她婆婆一直瞧不上她们一家。
以前楚爱国在的时候背地里就天天蛐蛐。
一家子窝囊废。
转头天天还往人家跑,没事就往家里拿粮拿吃的。
后面楚爱国没了,那就更是惹人嫌。
她也懒得装了。
唐秀丽以前还鄙夷她老婆婆这种两面三刀。
可白来的粮食,吃着就是香。
她也不掺和。
不知是嫉妒那满满一车的吃食年货,还是两个小丫头身上的新棉袄。
反正现在她开始理解老婆婆,成为老婆婆。
有点钱,不知咋得瑟好了,呸!
灯芯倒是不知道唐秀丽的心理活动这么多。
到了破院门口,沉默地往下搬东西。
秦远山腿长手长又有劲。
三两下就把一车东西搬进屋里。
转身就走。
桂芝还热情的挽留在家里吃饭。
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婉拒。
吃的肥粗扁胖的旺财跟在桂芝脚底下,欢快地扭着屁股。
灯芯一进屋就把旺财抱在怀里,躺到炕上。
蝉花杜鹃的新棉袄被桂芝紧急脱下。
“现在穿啥,等过年了再穿。”
蝉花倒是配合。
杜鹃有点瘪嘴。
但是嘴里的糖葫芦太甜了,她还是勉为其难地配合桂芝。
围着小山一样的年货,桂芝高兴得不知咋地好了。
“咋买这么多?你这买太多了,那钱留着还饥荒多好。”
灯芯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钱,一把拍在炕上。
桂芝乐癫癫走着小碎步,一把抓起炕上的钱,数了八百遍。
“这么多?还欠三百二七,这还完了,还剩一百多呢。”
桂芝一把捧起灯芯的小脸,狠狠亲了几大口。
“哎呀我大姑娘,真厉害。
这回咱终于好睡觉了。
以后你挣的钱妈都给你攒起来。”
在炕上打了个滚的灯芯,用手不停戳旺财的肥肚皮。
“妈,晚上能不喝粥吗?
我想吃大米饭。”
“不能!”
第35章 眼窝子浅的桃枝
落在头顶的大山终于不在,灯芯变得懒洋洋。
心里的烦闷又找不到出处,一天躺在炕上动也不爱动。
桂芝晚上挨家挨户送钱,好好当了一把散财童子,还清了每一家的欠债。
还完饥荒的桂芝,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家里擦了又擦,破桌烂凳擦得锃光瓦亮。
看着炕上的灯芯,脸上的喜色又多了些担忧,怕孩子憋出毛病。
“灯芯儿,你不答应给蝉花杜鹃做兔皮帽子么?”
灯芯看着炕上睡得正香的旺财,用手温柔地摸着它的小脑袋瓜。
旺财,旺财,你真能睡啊……
你这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时光,太让人羡慕了……
一骨碌爬起,灯芯戴上狍皮帽,蹬上犴皮靴,把枪一背就往外走。
桂芝看着支棱起来的大女儿,那抹忧色才淡了些。
“别又跑太远,搞几只兔子就赶紧回!”
灶上的开水壶呼呼冒着热气,上面还放着烤熟的土豆。
灯芯抓起两个土豆,放在报纸里头裹了几圈,揣进怀里头。
抓起灶台边的豁口柴刀,别在腰后。
她向外走的背影,抬了抬手,表示接收到桂芝的唠叨。
这几天老飘小雪,瑞雪兆丰年,家家没啥事都不出屋,在屋里热乎乎的多好。
破屋在屯子边缘,她晃晃悠悠走进屯子,去找桃枝。
白茫茫的鹅毛雪刚下完,此时变成米粒般的小雪。
整个屯子变得松软,家家的房顶上都是圆润的形状。
灯芯像是进到自家一般,推门就进了屋。
炕上趴着桃枝爹,哼哼唧唧。
一看到灯芯的脸,脸上的怨毒浮现。
把脑袋一扭,装作看不见。
桃枝的两个哥哥都去山上伐木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