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花不做声,只是看着黑板发呆。
早熟的她比任何人清楚,生病的可能性。
杜鹃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哭着要桂芝,哭着找灯芯。
哭累了就窝在院门边上睡着,被抱回炕上。
醒了又闹着找人。
李美玉抱着水生耐心劝慰。
“过两天就回了,老哭嗓子都哑了,以后连话都说不了。”
杜鹃哭得更凶。
“我要妈妈,我要大姐,呜呜呜……”
直到白卓赶来,两姐妹这才高高兴兴坐上马车。
医院大门口,灯芯笑眯眯地迎接两个妹妹的到来。
杜鹃先扑到灯芯怀里哭出声来。
“大姐,我想妈妈,我想你……”
灯芯紧紧抱着杜鹃安抚的拍背,蝉花眼含热泪,只是站在那,被她一把揽进怀里。
“我带你们去京市玩去,可好玩了,可以逛街,买小裙子,吃好吃的,啥都有。”
杜鹃止住眼泪,从怀里钻出,抹了一把鼻涕。
“真的吗?”
“真的,晚上就走。”
杜鹃这才不哭,兴冲冲地期待终于可以坐火车。
好哄的杜鹃在病床上跟桂芝腻歪。
早熟的蝉花心底都是不安,灯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说着悄悄话。
“你姐的能耐你还不知道,有钱有颜有办法,咱妈去调养一下,屁事没有。”
半信半疑的蝉花看着灯芯的风平浪静,安下心来。
“姐,我信你。”
第135章 风儿明,风儿静
买了三张卧铺,桂芝被扶上了火车,大凤笑着挥手。
“啥好吃的记得给我带,别忘了买戏匣子,好听二人转。”
桂芝坐在窗边,打趣。
“想听二人转,自己唱。”
火车缓缓启动,大凤的身影越来越小,桂芝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再转头是如常的笑脸。
杜鹃在铺位上东摸摸西摸摸。
“妈,这可以睡觉诶~还有枕头,还有被~”
蝉花有些紧张,端正地坐在铺位上,只是眼神到处看那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路程遥远,蝉花和杜鹃被勒令呆在铺位上,守着总是睡觉的桂芝。
刚上车精神还是好的,可慢慢桂芝就开始嗜睡,除了吃点东西,就是在睡觉。
灯芯自从上次见了人贩子,就格外警惕,让蝉花杜鹃必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夜深人静的夜晚,灯芯就坐在桂芝的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
她睡不着,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几乎没怎么睡觉。
累乏了就眯眼一小会,又赶紧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早已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危机感。
可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忽然惊醒。
幸福的生活从来不属于她。
这是她借来的人生。
她开始祈求上天。
命,她不要了,让桂芝活着。
好不容易火车到站,灯芯让两个妹妹牵着衣角,她背着桂芝下车。
等候在车站多时的是一个陌生的军人。
那是秦远山安排好的同志,车直接开到医院,病房早已安排妥当。
桂芝再次沉睡,蝉花跟杜鹃守在床边,灯芯匆匆去找医生。
医生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医,只不过并不是镇上医生推荐的那个名医。
一系列的检查都在病房里,姐妹三人坐在走廊的长凳上。
等待,无尽的等待。
一个护士抱着病历本急急走来。
“你的电话。”
灯芯牵着蝉花杜鹃起身,跟在护士身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她红了眼眶。
“灯芯?”
“嗯。”
“我已经安排好了,住院费也交了,找的是最好的医生,医院边的招待所也登记了一个房间,护士会给你钥匙,如果你不想离开,病房里有简易床,洗漱用品在柜子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听大夫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嗯。”
灯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强忍着不掉下。
“我还要几天就能回来,等我。”
“嗯。”
沉默了片刻,电话那头炮火连天在提醒着两人,该结束对话。
“灯芯?”
“嗯。”
“等我。”
“嗯。”
挂断的电话发出刺耳的嘟嘟声,灯芯捏着话筒,迟迟没有放下,她咽下眼泪,整理好心情,这才放下话筒。
一枚钥匙就放在电话旁,忙碌的护士转交过后,又去忙碌。
灯芯牵着两个妹妹的手再次回到病房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仪器被推进推出。
“走,我带你们吃饭。”
脸上轻松的灯芯带着两个妹妹在医院点了一桌子的饭菜。
她头一次不知道饿的滋味,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尽量装作像往常一样。
等到三人回到医院,检查这才做完,灯芯把简易床支好,让困乏的蝉花杜鹃洗漱休息。
幸好秦远山安排的单间,安静的环境,舒心不少。
她还不知道秦远山费了多大的劲儿,第一次跟高团长开口求帮忙。
毕竟京市最好的医院,从来都是人满为患,一个单间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安顿好一切,又喂了刚刚醒来的桂芝吃了一些带回的清淡饭菜,看着她再次沉睡,这才有功夫回到医生办公室问问结果。
她用最慢的速度走到办公室门口,迟迟不敢敲门。
仿佛里面关着最可怕的怪物。
纠结了半天这才鼓足勇气,敲门走进。
她忐忑地坐在医生对面,看着医生紧蹙的眉毛,心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