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二十,该是请安的日子。
她先把二宝交给了春来看着,让二宝和偏殿还没醒的姐姐们一起,继续睡大觉。
啾啾也不知怎的,跟敬嫔抚养的七公主乌希哈玩到了一起,昨夜里就跟乌希哈睡在了瑞景轩。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虽然乌希哈是乌雅氏生的,但比起见到方荷格外别扭的五公主嘎鲁代,乌希哈并没有关于乌雅氏的印象,还挺喜欢往延禧宫和嘉荫殿凑。
对孩子,方荷倒没什么想法,就当亲戚家孩子看呗。
乌希哈从一岁多,就被看似温柔却骨子里冷清倔强的敬嫔教养,性子也像敬嫔,才刚六岁,性子温柔,却很喜欢试探新鲜事物。
这倒巧了,越来越喜欢上蹿下跳的啾三岁和乌希哈志趣相投,经常一起歇在太后宫里。
太后对孩子们向来纵容,不管是上房揭瓦还是爬树下水,她都让人护着,从来不说阻拦。
按太后的话说,“我们小时候在草原上也是瞎跑,一个个都壮实着呢,不像这宫里,养得精细,站住的却少。”
太后还说:“往后说不准……总归活泼些不是坏处。”
这是说公主抚蒙的事儿,太后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因为太后也明白,凭方荷如今的恩宠,啾啾应该不至于嫁到北蒙,其他公主们却未必。
所以太后愿意多护着些公主们,叫她们小时候过得痛快些。
方荷自不会拦着,抚蒙这个事儿她如今还插不上手,私心里,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抚蒙公主们跟历史上那么惨。
万一啾啾将来就是想嫁去草原呢?
可饭要一口一口吃,她只想着先把选秀这件事给解决好,再慢慢谈其他的。
今儿个人来得很全,这几年总生病的温僖贵妃和惠妃也都来了。
在宫里过活的,无论主子还是奴才,都擅长粉饰太平,甭管私下里多少仇恨,见了面都得带上三分笑。
两人面色淡淡跟方荷见了礼,等太后过来后,她们请过安,也没急着走,都在瑞景轩闲话。
都知道今儿个早朝定要说中秋宫宴那个赌的事儿,在瑞景轩肯定比在她们自己宫里知道消息快。
康熙也没让她们等太久,很快就带着太子和大阿哥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笑着调侃康熙:“这几日哀家还说,宫宴那日后悔走得早,不然那也能瞧瞧热闹,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都过去好几日了,现在这话可怎么说呢?”
虽然太后一直没说什么,只做出一副听好大儿说话的意思,但作为女子,她自然也愿意女子能活得更自在些。
别的不说,就说选秀时那些蒙古贵女,有几个是真心愿意入京的?
若真能改制,这些草原上长出来的格桑花,好歹也能少几个枯萎在京城的。
“朝堂上刚才还吵得朕头疼。”康熙露出个讨饶的笑来。
“皇额娘别笑话儿子,前几日醒了,朕得知……应下了如此了不得的事儿,就差去奉先殿给祖宗们请罪了。”
他似笑非笑点点方荷,“您别看她这会子安静,这混账忒会气人,比起佛尔果春都差点子乖巧,朕不过是私下里说了她几句,倒是叫她又起了委屈。”
“皇额娘您也别总纵着她,否则朕这往后啊,可是再也不敢招惹贵妃了。”
殿内的妃嫔们都麻木地垂下眸子,宜妃和景嫔都有些牙酸。
要不是皇上自个儿愿意,昭元贵妃敢这么上天入地的吗?
太后被逗得发笑,似真似假地瞪方荷一眼。
笑道:“你们加起来快七十的人了,也不怕孩子们笑话,往后可不许再闹了。”
方荷咧嘴笑开,还一本正经地点头,“臣妾谨遵太后娘娘吩咐,往后皇上叫臣妾往东,臣妾绝不往西,保管比啾啾和胤袆听话些。”
太后:“……你就不能挑个岁数大点的比?”
方荷迟疑着看向康熙身侧站着的大阿哥和太子,顿了下,又重重点头。
“臣妾保管比九阿哥和十阿哥听话!”
太子和大阿哥:“……”我们岁数超了?
宜妃和温僖贵妃:“……”皇上就一点都不嫌闹腾吗?
太后笑得更厉害了,康熙脸上也带了笑意。
妃嫔们便跟着笑了起来,被忽略了的太子和大阿哥也只能咬牙切齿扯起唇角,凑这份叫太后高兴的热闹。
笑完了,康熙才轻描淡写道:“至于赌约一事,朝廷禁赌,朕自不好失了表率,科举乃国事,自不能拿来戏耍。”
宜妃心底一沉,连同期待了好多天的安嫔和敬嫔,并几个小妃嫔都红了眼,果然……她们先前的念想都只是妄想。
倒是方荷和景嫔没急,都知道康熙还没说完。
果不其然,康熙又道:“不过说起来,这选秀实则与女子科考也无甚区别,既朕金口玉言应下的事儿,少不得做些利国利民的改制。”
“等到殿试结束,叫选秀选出来的女状元与状元郎在宫宴上比试一番吧,也好叫贵妃知道,这天底下的男儿也不全是输不起的。”
方荷故意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哼哼两声,转头看向太后。
“此事虽说是臣妾不懂事,用了个‘赌’字,实则也并非意气之争。”
“臣妾只是不愿看着女子在这世道艰难,即便不能参加科考,这选秀改制可也不能太敷衍人了。”
“先前老祖宗还在时,就曾为裹小脚的事情憋气过,您如今是天下女子表率,可一定得为女子做主啊!”
太后颔首,笑道:“好,等皇帝这边有了章程,哀家便下道懿旨,不会叫此事起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