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百忙之中,从泛着热气的浓汤中抬起热得汗津津的小脸儿,冲宜妃咧开小嘴笑。
“宜额娘,来一碗不?”
宜妃看着啾啾油亮的小嘴:“……来!”
翠微憋着笑,和樱桃一起出去,给宜妃端新的水晶粉过来。
宜妃也吃不了太辣,偏偏她还格外喜欢辣的,一边被辣得嘶嘶哈哈,香汗淋漓,一边还吃得更凶。
等方荷和啾啾吃完,宜妃那碗被樱桃特地减少了一半的粉也吃完了。
方荷躺在软枕上抹汗,“这才是人生的滋味儿啊!”
啾啾学着额娘的模样,歪在她身边,由着春来替她擦干净小脸上的油,拍着自己的瓜皮肚儿,长吁一口气。
“这才是……”感叹到一半,啾啾撑得脑子转不动,费劲想了想才继续。
“……人味儿啊!”
众人:“……”
宜妃没吃撑,但是吃得妆容都花了,去净了面过来,听到啾啾感叹,笑得花枝乱颤,凑过去捏了捏啾啾的小脸。
“你还吃出人味儿来了,人什么味儿?”
啾啾歪着脑袋,任由宜妃揉搓,努力转动小脑瓜想了想,笃定道——
“酱香味!”
殿内众人沉默片刻,都被逗笑了。
方荷起身,抱着啾啾的脸吧唧一下亲上去。
她调侃:“行,回头我就把咱们啾啾公主酱了,塞回肚儿里回回锅,叫你变得香喷喷的。”
啾啾听不出这有没有可操作性,但她却清楚额娘不是好孩子,总爱逗孩子玩。
她被挤得嘟着小嘴,口齿不清反驳:“希冀(先酱)额凉!”
宜妃哈哈大笑,“好孩子,真孝顺!”
方荷轻哼两声,提起吃撑的崽来递给春来。
她也带着昕华绕去屏风后头,娘俩分别梳洗。
等落了身上的汗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又叫春来哄啾啾去午睡,方荷才出来跟宜妃说话。
宜妃问方荷:“皇上这会子应该已经到江宁了吧?”
御驾四月初八走的,方荷是五月初二出月子,算算日子,再过几日,应该就要往苏州和扬州去检阅驻兵,差不多下旬就该往回返了。
方荷也惦记着呢,她笑道:“传信来的人,说是应该已经到了三天了。”
如果按照大宁子说过的历史进程来算,十五十六十八阿哥的额娘,应该就是这回被送到康熙面前的。
听说那位特别美,她特别想知道到底多好看,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的银子,应该也快送到姑爹手里了吧?
想起曹寅的大方,方荷就忍不住咧嘴想笑。
这位据说是替皇上敛财,敛到最后,却欠了国库百万两银子,只把自家敛成了巨富。
他的银子,早晚都得归皇家,她不拿白不拿。
这银子怎么用她都想好了,回头又能多开些荒地,再办个水殖场,地里多种些黄金粮和大豆,再买几头奶牛,水里培育蝲蛄。
想到这儿,方荷就忍不住激动。
报复太子……咳咳,是给啾崽和二宝做好吃的,她可就等着乔小元的方子了!
宜妃看方荷格外兴奋,颇有些不解。
“你在这儿傻乐什么呢?”
方荷转移话题,“这不是能不用忌口了嘛,对了,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宫里为了防止刺杀,就没有多少绿植,如今天儿越来越热,大中午的在外头走,人都能晒化了。
宜妃扇着团扇叹气,“储秀宫的平嫔中暑了,我不是管着用冰,过去瞧了瞧,她身子弱,瞧着有些不好,我请了太医过去。”
顿了下她又道:“这天儿一日热过一日,寿康宫里也不敢一直用着冰,前几日太后是不是还咳嗽了?”
“用冰多了怕着凉,不用冰又热得受不住,要不你问问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也好赶紧去畅春园松快些日子。”
宫里康熙和太子都不在,能将信送到内阁,跟折子一起送往江南的也就只有太后和方荷。
但太后不愿意为这种小事儿叫康熙操心,不可能给康熙写信,也只能让方荷来写了。
“前天太后把啾啾送过来,说是怕过了病气儿,我请陆太医去看了,略有些着凉。”方荷早就想到这一茬了,她比宜妃还关心太后的健康。
“前天我就写信给皇上了,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收到信。”
“咱们不等他回来,我本来也想叫人去跟你和景嫔说,你叫人先收拾着,过几日咱们先去畅春园。”
惠妃因为‘病重’一直在长春宫闭门不出,她手上的宫务,已经被方荷交到了景嫔手里。
荣妃负责的是宫里的花花草草,这回倒是用不着她跟着忙活。
宜妃听了,倒是有些迟疑了,“是不是等皇上传旨回来?若这会子就开始收拾……”
说好听点是先斩后奏,说难听点就是不安分,也犯了宫规,毕竟只有皇上能下令让宫妃和子嗣出宫。
方荷无所谓,“说破天去我这也是孝顺婆婆,别人爱说说去呗,他们还少说我了?”
也没见她少一块肉。
太后这婆婆做的,比后世的婆婆还叫人稀罕。
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太后听姑姑的。
孝庄不在了,太后听好大儿的。
可无论如何,她都竭尽所能护着方荷。
如今都不在宫里,她就听方荷的,妃嫔去请安的时候,太后从来不会由着别人撺掇说什么,只在寿康宫里好好照顾啾啾。
如今啾啾口中出现最多的,除了额娘就是玛嬷,太后不舒坦,方荷比谁都着急。
宜妃欲言又止,她其实是怕皇上会因此心里起了龃龉,但这话她说起来,实在有些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