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淡淡睨他一眼。
“什么恩怨跟你有关系吗?”
“朕让你找的红果找到了吗?”
“盐引私下被卖的事儿查清楚了吗?”
康熙拿自家混账没办法,还能纵着眼前这个?
他呵笑一声:“你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己的后院,而立已过,尚无子嗣,你阿玛去世之前还上折子跟朕哭,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打听皇家的事儿!”
“先前顾氏无子便罢,如今你迎娶李氏也有半年多了,始终未曾有消息……朕要是你,就去天涯客栈,请那位梁娘子替你瞧瞧!”
二十六年底曹玺去世,顾氏回江宁操办公公的丧事,因为长途奔波又过于劳累跟着去了。
曹寅过了孝期后,便迎娶了苏州织造李煦的妹妹,却始终没有好消息。
如今江宁还偶尔有人记起曹寅曾经养兔儿爷的流言,私下里好些人怀疑他不行,只是没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曹寅听自己一句话引来了这么多刻薄话,抹了把脸,快哭了。
至于嘛,他不就是打听了一句?
人家昭元贵妃不管闹腾什么,都大气的敢叫所有人知道,从来不藏着掖着。
果然,爱新觉罗家这心眼子……啧啧,忒小。
曹寅自然听出康熙的意思,是叫他弄清楚昭元贵妃到底在做什么,又不能以皇家的名义,又想叫他以看‘隐疾’的由头去探听。
他都想大不敬地问候主子爷祖宗了,他真没毛病!
先前是顾氏身子不易有孕,如今是还没有子嗣缘分,又不是他……他真的特别行!
曹寅青着脸儿从康熙书房出来,在心里骂骂咧咧好一会儿,才咬牙出去办差。
但落到随行的一众阿哥和大臣们眼里,就是曹寅差事没办好,被皇上训斥了。
明珠私下里跟胤褆说:“如今正是拉拢曹寅的好时机,若是他有什么难处,我们也能替他分忧一二。”
“他在江南,我等在京城,也好守望相助嘛。”
胤褆觉得有道理,很快就找机会跟曹寅喝了一顿大酒,试探了一番。
索额图这边得到消息,坐不住了,也找到太子跟前来。
“殿下,若让大阿哥拉拢了曹寅,往后江南的银子怕是就要落到明珠手里了。”
“这老匹夫定会替大阿哥拉拢人心!”
胤礽收到京中送来的信,正窝火呢,闻言面色更难看。
“先前私贩盐引一事,已经引起了汗阿玛的注意,这会子与曹寅走得近了,少不得会叫汗阿玛多想。”
他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孤、是、储、君!”
有些事,老大能做,他这个太子反而做不得,尤其是跟地方官员私交甚密这种事,那明摆着是在戳汗阿玛的眼眶子。
索额图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却不能干看着明珠窜错大阿哥去拉拢曹寅。
他思忖片刻,冷笑:“那就让大阿哥去,曹寅到底是皇上的奴才,他若敢站队,臣定会叫他后悔自己愚蠢!”
“但此时殿下也不能坐视不理,由着大阿哥耀武扬威,他既在兵部立足,您是正统,自然要拉拢文人的心。”
胤礽颇有些心动,南地学子在科举一途本就被北地学子擅长,许多官员都出自南地。
而南地学子最讲究的便是传承和正统。
若他能在文人心里威望上升,往后就算老大得了汗阿玛偏心,他也不必怕那个莽夫!
他沉吟道:“这件事不难,但不能叫汗阿玛知道。”
“过几日汗阿玛会带孤和胤祉他们几个去参加文会,你先查一查如今江南有哪些优秀的学子,届时孤会对他们表示赞赏。”
“待得汗阿玛启程回銮,你留下些人手,收集些学子们赞扬汗阿玛和大清的诗词送进京,回头出一本诗集在京城传扬就是了。”
此举虽然波折了些,可足够隐秘。
文人多不重黄白之物,却重名声。
一旦学子发现储君替他们扬名,消息传开,他这个储君就会在文人心里成为伯乐。
待得他们金榜题名时,这些人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他的门人。
索额图也很欣慰,看来先前御花园那一桩波折,倒不算是坏事,太子如今的城府越来越像个合格的储君了。
他立马笑眯眯应下,迅速安排。
然而明珠和索额图虽清楚康熙不喜人擅专的性子,却不知道,他们身边一直都有暗卫。
以康熙的掌控欲,复起这两人不过是他平衡朝堂的刀……
怎么说呢,先前他磨的那把刀已稳稳变成回旋镖,扎在他心窝子里了,虽甘之如饴,康熙却不会重蹈覆辙。
他不会让这两把刀反过来扎伤自己,更不会任由他们带坏儿子。
所以明珠和索额图,甚至胤褆和胤礽的打算他都知道。
曹寅也很快将事情禀报到了康熙跟前。
“臣没跟大阿哥说什么,大阿哥的意思是,不管是回京述职还是京中一应事务,乃至江南三地巡抚若有不从,他皆可帮臣解困。”
这话是个聪明的就能听懂。
纳兰明珠虽才起复不久,但他在朝中多年,不止都察院,六部也有他的势力,尤其吏部和兵部。
曹寅小心翼翼试探:“臣只当没听懂,若是大阿哥……或其他人再寻到臣,不知臣该如何应对?”
康熙表情分外疏淡,“先应下,朕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康熙如今还没生出子强父弱的危机感,可皇权从来都由不得任何人插手,儿子也不行。
胤褆和胤礽想往上爬,康熙也不会拦着,等他们走到他面前来,再敲打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