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要干……”什么?
后头俩字被他瞠目咽了下去。
梁九功眼睁睁看着方荷垫高了头枕,将茶盏放到皇上唇边,捋着皇上的喉结,主子爷他闭着眼就把茶水咽下去了!
梁九功:“……”他是不是在梦里还没醒?
喂睡着的人喝水这么容易吗?
他不知道,喝多了酒的人会口渴,除非是醉到不省人事,否则稍稍给个吞咽刺激,就会主动多饮水。
醉死到连吞咽都做不到,直接送医院洗胃去也就得了。
先前康熙还跟她嘚啵嘚呢,明显没醉到那份儿上,实在没必要唤醒。
谁知道这位掌握生杀大权的爷,他醒了会不会突然脑子一抽,发要命的酒疯?
为了保住吃饭的家伙事儿,方荷连藏拙都顾不上了。
好在她清楚,以先前她和魏珠跟梁九功的龃龉,他是绝不可能替自己表功的。
甚至她越能干,梁九功越不可能叫她近前伺候。
但她又对康熙有用,梁九功也不能弄死她,所以跟还在藏拙也没区别。
她非常镇定地给康熙灌了两个半杯的茶,才拿眼神去询问梁九功够了没。
都睡着了还非得喂水,也不知道梁九功这病病的脑子怎么想的。
岂料她一抬头,梁九功比她想得还有病,竟扑通对着她跪下了。
两人的姿势有点微妙……这是要结拜吗?呸!
她默默挪了挪姿势,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见康熙丹凤眸中酝酿着几乎要吓死人的杀气,安静盯着方荷。
方荷:“……”
哦豁!
原来不是跪她……不是,这酒鬼怎么醒了?!
面对酒鬼这杀气腾腾的模样,方荷比梁九功还怂,乖乖挪动膝盖往后退了退,躬身下去,把自己当柱子使。
康熙迟缓地捏了捏鼻梁,翻身坐起来,踢了踢梁九功的肩,声音沙哑。
“什么时辰了?”
梁九功小声答:“回万岁爷,早子时刚过半,您还能睡一个时辰。”
方荷算了下,也就是还差半个小时就能下值。
她有点恍惚,总觉得这一夜像过去了好几天那么长。
康熙没理梁九功的话,眼神若有所思落到方荷身上,好一会儿才出声。
“你先出去。”
方荷下意识撅起腚就想颠,反正没说是谁,谁先跑掉算谁的。
可惜她没快过梁九功,抬手撑地的功夫,梁九功迅速起身,抡腿儿颠了……
方荷:“……”恨自己没多长几条腿儿!
感觉到头顶灼热的目光,她一直还算平稳的心突然有点发颤。
这位爷现在到底清不清醒啊?
“过来,朕要更衣!”
方荷赶紧听吩咐起身,还没站直就僵住了。
更,更,更衣?
那不是上厕所??
艹啊,那不是要长针眼吗?!
“快点!”康熙一把拽过方荷,差点没把她压到地上去,还要含混不清地嫌弃。
“没吃饭吗?就知道浪费朝廷的银子和粮食!”
方荷:“……”这特娘是她的词儿啊!
她忍下了,针眼和命的选择题她还是会做的。
咬紧牙箍住康熙的腰,方荷一点欣赏动作大片男猪脚肉体的心情都没有,用上吃奶的劲儿,扶这男人去放水。
好在康师傅虽然走不直,身为皇帝的形象包袱还在,非常努力在走直线,没把全身的重量压过来,倒顺顺当当走到了官房。
方荷放开手,低下头,等水声,却等到脑门儿一疼。
康熙伸开手:“朕要更衣,会不会伺候?不会就滚去内务府学!”
方荷:“……”我是不是还给你扶着丁丁?
给你脸了是吧?
她偷偷吸口气,继续忍,被退回内务府,就只能去辛者库了,这辈子别再想出宫,还学个屁。
她心下一横,伸手去解这酒鬼的裤子,反正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结果刚伸手,手背就被打了一下。
康熙那双漂亮的丹凤眸瞪出震惊的弧度,“放肆!朕是要洗手!你活腻了?”
方荷:“……”她也没伺候过别人撒尿,她哪儿知道!
她努力把嗓子眼的老血咽下去,赶紧把一旁铜盆里的帕子投好,递给康熙。
康熙擦了手,竟像是怕女流氓一样,侧了侧身才开始放水。
方荷巴不得他啥都自己做,老实回去盖被被睡觉觉呢,呵……
等窸窸窣窣提衣裳的动静响起,她木着脸重新投过帕子,恭敬递过去。
康熙这回倒是没闹幺,还算沉稳地擦干净手,将帕子随手扔回铜盆,溅方荷一脸水。
她面无表情抹掉脸上成分不太明朗的水,也不吸气了,一声不吭扶着康熙往回走。
回到龙床前,她要扶康熙坐下,却被康熙搭在她肩上的手捏住,小鸡子一样,再挪不动脚。
方荷麻木问:“万岁爷?”
又咋!
你又要咋!!
康熙这会子正是醉意最重的时候,对格外蠢钝的‘梁九功’分外不满。
“朕都吐了,不知道给你家爷弄点吃的来?你这狗奴才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
方荷:“……”吃完了接着吐?
她努力哄人先躺下,“您稍后,奴婢这就去叫御膳房送解酒的羹汤来。”
康熙不肯挪动,“朕要点心!那酸涩的羹汤,狗都不喝!”
可能‘梁九功’伺候得太不合心意,康熙失了耐心,干脆转身往外走。
“朕是指望不上你这狗奴才了,朕自个儿吩咐,回头朕就送你去辛者库……”
方荷的最后一点耐心,随着这醉鬼的念叨,在脑海中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