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立威的方式不止一种, 以你的聪明劲儿,加上郭络罗氏的手段,何必在御花园大闹一场?”
方荷听这话不大乐意, 明明在城门口表现还挺好的,现在怎么又要减分了?
她梗着脖子道:“法子确实不少,可臣妾又不是皇上,皇上私下里打人一顿都是给人体面,不管臣妾怎么迂回,在他们心里,臣妾都还是那个当过御前宫女的绝户女。”
“皇上和顾太监都教过我怎么御下,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她手段但凡温和一点,后头绝对跟着层出不穷的麻烦。
她实在是烦透了这些没事儿找事的,就想一次把这些人打服气咯!
梁九功和昕华在殿内伺候着,听着两个主子像是要吵起来,都有些心惊胆战。
哦,不是怕两个主子闹掰,就是怕这一架俩祖宗吵痛快了,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奴才。
毕竟皇上对上昭元贵妃,就从来没赢过。
更别提现在方荷还大着肚子了,结果谁都不意外,肯定是皇上捏着鼻子忍下,火往别处发。
昕华胆战心惊之余,还有些想笑。
主子这会子的模样,像极了偷偷吃糖还不肯认错的九公主。
就是不知道主子大着肚子,要不要气得回延禧宫面壁思过了。
但出乎梁九功和昕华意料,康熙这回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轻哼了声,将理直气壮的方荷拉到身边圈住。
要不是殿内有人,他一巴掌就往她身后凹凸有致的牡丹花上拍下去了。
“朕没说你打他们一顿不对,此事你也完全可以交给李德全和苏额捏出面,有龙纹佩和暗卫在,就算是保成也不敢违抗圣命,结果殊途同归。”
见方荷还不服气,康熙更不高兴。
“你可知道,朕从赵昌口中得知你以身犯险往湖边去,甚至还带着啾啾胡闹,好几夜都被噩梦惊醒?”
“如若……”康熙说不下去了,轻轻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叹气。
“你叫朕怎么办?”
他甚至都不敢说那个万一,到时候即便让人陪葬,也是来不及。
思及那些不敢深想的可能,那几日,连噶尔丹被打得丧家之犬一样都不能让他开怀。
方荷呆了下,不自觉跟啾啾一样心虚地缩起脖子。
尤其是看到康熙脸上的无奈和担忧,心里头一次生出了被人放在心上珍重的酸涩。
他不是嫌她胡闹,恼她行事太过,只是气她以身犯险。
方荷习惯靠自己,也习惯遇到事情别人不站在她这边,哪怕康熙过去宠她,也都很理智,她从没完全信任过他。
如今,这人眼里却只有偏袒和担忧,让她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她小声道:“那我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
康熙挑眉:“现在就不麻烦了?”
“送到御前的信件,比朕要批的折子还多,后宫妃嫔和那些个大臣也不依不饶,都等着朕给个交代呢。”
“往后我再也不以身犯险了还不行?”方荷靠在他肩膀上,难得不犟嘴。
“那您准备怎么给他们交代?要不……我也写一篇感论?”
康熙装出来的严肃被方荷逗得破了功。
她也是个促狭的,保成写的那几篇感论,字里行间的崩溃和后悔,都快跃出纸面了。
“用过膳,你好好给朕一个交代,说说往后若再犯错该怎么罚你。”他敲敲方荷的脑袋,拉她起身去用膳。
“至于其他人,他们也配,朕还没跟他们算账呢,回头一起交代便是。”
方荷:“……”这俩交代是一个意思吗?
不过等了半上午,方荷也饿了,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比她小厨房里做得还香。
这阵子皇庄子上送了一批温泉里养的小银鱼到各处,裹上面糊用油炸了,一口一个,连骨头都不用吐,好吃得紧。
方荷十月之前都还在孕吐,闻不得鱼腥味儿。
一过十月食欲突然就恢复了,可小银鱼也吃得差不多,送到她宫里的都吃完了。
这会子也就御前还有。
御膳房还叫人送了热乎乎的锅子,鱼羊鲜的锅底配上薄如蝉翼的羊肉片,还有御膳房秘制的茱萸牛肉,都是平时福乐不叫她多吃怕上火的菜。
她实在顾不上跟康熙贫嘴,拉着因为赶路疲惫,早膳都没用太多的康熙,硬是干掉了两碟子小银鱼,五盘子肉。
可能是方荷吃得太香了,也可能是许久没跟方荷一起用膳,康熙吃得尽兴,也撑得有些坐不住。
看着一旁震惊的梁九功,康熙有些挂不住脸,轻咳两声。
“赏御膳房十两银子,朕要跟贵妃说话,你们都出去,不必在跟前伺候。”
昕华将御茶房送上来的消食茶放在矮几上,跟梁九功一起退了下去。
等殿内没了人,康熙立刻站起身,扶着撑住后腰的方荷在殿内转圈。
吃得满身汗,这大冷的天儿两人也不敢去外头,怕着凉,只能在殿内消食。
康熙笑话方荷:“朕在外头吃不着好东西情有可原,你怎么也跟好几天没吃饭一样?”
方荷不服气道:“为伊消得人憔悴,茶饭不思不是很正常?”
“哦?”康熙唇角笑意变深,“你是想朕,还是想朕猎的狍子?”
方荷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虽然这会儿撑到嗓子眼了,可福乐肯定要她吃下火的寡淡药膳,下一顿好吃的还没着落呢。
她冲康熙嘿嘿笑:“当然是您……和狍子我都想!”
尤其是狍子!
铁锅大乱炖,她真的馋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