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前叫李德全去各处传了消息,都凑到了寿康宫,烤着火喝着热乎乎的奶茶等。
有赖于她这几个月动不动就给慎刑司送业务,哪怕是妃嫔们私底下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方荷,这会子也没有敢跳出来的。
温僖贵妃从御花园回去就躺下了,一直抱病不出,今日也在永寿宫没出门。
惠妃虽然挨了打,但打得不重,更多是伤了面子。
那日回去她就得了场风寒,今日素白着一张憔悴的面容,跟默不作声的荣妃一样,低着头也很安分。
僖嫔先前摔了一下,因为春来的缘故,没伤着筋骨,只是走路还不太利索,脸色也有些苍白。
平嫔和端嫔都大病一场,平嫔的衣服像是能再装一个她,端嫔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宜妃冲方荷挑眉,她说什么来着,不敢明着说,暗地里上眼药的可真不算少。
特地穿了套石榴红纹暗红牡丹旗装的方荷,却一反常态装扮得格外张扬。
她怀孕不敢化妆,用自制的胭脂在眼角眉梢和两颊都晕了些痕迹。
在这满殿的妃嫔里当得是鹤立鸡群,人比花娇,衬得其他妃嫔更加憔悴。
她冲宜妃笑笑,端着奶茶喝得津津有味。
虱子多了不痒,还是狍子……咳咳,小别胜新婚更重要些。
等了大半个时辰,寿康宫的常茂才从外头进来禀报。
“主子,各位娘娘,皇辇自午门进宫了。”
哄着玩儿累了的啾啾睡觉的太后脸上露出喜色,也有些担忧。
“怎么回来得这么迟?保成不是说,天不亮车马就该到北门了吗?”
按着脚程,能这么早回京,那就是没在行宫过夜。
谁也不敢耽搁康熙太久,得早些叫连夜赶路的皇上回来休息。
可报过来的时辰是寅时,妃嫔们请安是辰时,这会子都快巳时了,两个时辰才刚进午门,太子阿哥们和百官不该如此不懂事啊。
常茂表情僵了下,躬身道:“回主子,皇上在北门外发了火,训斥了太子和阿哥们一番,还叫前去迎接的官员们……取回了各自的信件。”
已经起身的惠妃身子趔趄了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常茂。
取回各自的信件是什么意思?
太后也问呢,“什么信件?皇帝舟车劳顿,怎的非要在城外耽搁些时候?”
常茂身子压得更低,“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太后有些坐不住,叫乌云珠去扶着方荷,自己扶着刘嬷嬷往外走。
“行了,你退下吧,哀家去瞧瞧。”
常茂赶忙道:“万岁爷叫人传话过来,说他马上就过来,万不敢惊动您。”
太后这才顿住脚步,紧着吩咐:“快叫人重新煮些奶茶,好叫皇帝暖暖身子。”
说话的工夫,康熙就带着满身的风雪气息跨进大殿。
方荷起身,带着抬起头来的众妃嫔给康熙行礼。
康熙看也没看其他人,只疾步上前,把方荷轻轻提起来,点了点她脑袋,一触即松,而后才叫了起。
几个公主们都激动地过来请安,康熙颔首应下,探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啾啾,殿内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随她娘。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康熙笑着给太后打了个千,上前扶住了太后伸出来的手,坐在她身旁。
“叫您跟着担忧,是儿子的不是。”
方荷轻抚了下额头,感觉康熙的手有点凉,在其他妃嫔们起身之前将暖手的铜炉塞进了康熙手里,坐在康熙的下首。
康熙握住铜炉摩挲了下,刚才在城门口被太子和官员惹出来的腻烦这才轻了些。
太后仔细打量康熙,眼眶微微泛红,“瘦了,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那起子奴才也太不会伺候了!”
妃嫔们也都跟着红了眼,公主们也拿着帕子擦眼角,宜妃和景嫔也露出心疼的模样来。
正想往点心盘子里伸手的方荷:“……”可恶,忘了带撒了薄荷油的帕子出来。
一旁宜妃偷偷塞给她一个帕子。
方荷赶紧捏住,往眼眶下头戳,好歹跟上了大部队节奏。
康熙听到她的动静,一扭头就看见了她手里跟衣裳不搭的帕子,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他转过头跟太后调侃:“皇额娘这可冤枉他们了,朕在博罗和屯天天吃狍子肉,大概是吃肉喝酒多了,回来路上有些上火,这才清减了点。”
方荷:“……”她抑制着自己想擦唇角的冲动,口水泛滥。
呜呜,她是真梦到了铁锅炖狍子肉,还有铁锅炖大鹅呢,可惜在宫里,小厨房也不好弄这种菜上来。
要是没给她带两只回来,她跟他没完!
太后被逗得直笑,问:“在城外是怎么回事?怎的耽搁了这么久?”
“朕瞧着保成他们一个个都看起来很憔悴,以为他们是读书用功,想着考校过后夸几句,没想到这心思却都不往正道上放!”
康熙说着,脸色就沉了下来,“还有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连为人臣子的本分都忘了,打量着朕不在京城,倒是快闹翻了天。”
众妃嫔呼吸一窒,不自觉看向方荷,这最会翻天的,可就在皇上身后坐着呢,您怎么不管呢?
太后只当没听懂的,拍拍康熙的手,“别跟那些不懂事的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皇额娘说的是,朕不生气。”康熙又笑了。
他轻描淡写道,“左右叫他们先自个儿反省,若是不知悔改,回头送他们去刑部和慎刑司清醒清醒就是了。”
惠妃手里的茶盏抖了下,茶水落到了衣裳上都没顾得上,满脸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