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陛下恩准!”
一开始请封昭妃为后的,是纳兰明珠在任左佥都御史时的门生,过后与明珠一脉交好的礼部、户部、工部等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求封后。
索额图一脉的门人,则多是在吏部、兵部和刑部,不管是引经据典,还是唇枪舌剑,都比不过明珠这一脉的读书人。
但索额图也不是吃素的,教导太子的老师们可有不少门生。
再加上满汉八旗中支持太子一脉的老姓儿也不少,请出了诸多宗亲和读书人联名上奏,力争昭妃不堪为后,两派吵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但自从佟家替皇贵妃上奏请求退位让贤,让昭妃继任皇贵妃之位,索额图气得在府里劈烂了好几个草把子。
即便是皇贵妃,那也是副后。
佟佳氏的皇贵妃眼看着快死了,出了个半嫡子,好歹碍于乌雅氏的血脉,暂时不必多虑,太子才能松口气。
要是叫昭妃做了皇贵妃,以她的恩宠,若生下阿哥,再加上扎斯瑚里氏的血脉,但凡皇上活得久一点,必然会成为太子的心腹大患。
可索额图也清楚可一不可再的道理。
他已经强烈反对封后了,若是再拦着皇上晋昭妃的位,若真惹恼了皇上……天子一怒可不是说说而已。
巧的是,索额图正发愁的时候,昭妃自个儿就把梯子递到了他跟前来。
听佟国维一说完,索额图立刻站出来,扬声道:“启禀皇上,臣觉得,若九公主真是太皇太后转世,别说皇贵妃之位,哪怕是后位,昭妃也都当的,小佟国公所言甚是有理!”
康熙淡淡哦了一声,“先前上折子历数昭妃品行不堪的,不是你索额图吗?”
索额图噎了下,赶忙跪地:“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昭妃入宫时候尚浅,实在不足以越过后宫诸位娘娘们而已。”
“关于封皇贵妃一事,臣虽觉得合理,可臣日前听闻宫中传出流言,说太皇太后薨逝当日,昭妃乃是以催产药才生下了九公主,此事实在蹊跷,还请皇上明察!”
立刻有人站出来附和索额图的说法:“臣等在班房当值之时,都能听到昭妃跋扈之名,竟然让佟国公府的嫡女在御花园跪至昏厥,却丝毫不曾言明缘由。”
“如此行径,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昭妃乃是太皇太后转世之母。”
康熙不置可否,淡淡问佟国维:“小佟国公怎么说?”
佟国维苦笑着摇摇头,语气依然坚定。
“启禀皇上,臣不敢对后宫妃嫔一言一行有所置喙,臣相信陛下定有决断。”
礼部官员和御史都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对昭妃的品行愈发不喜,甚至开始怀疑请立昭妃是不是做错了。
佟国维虎目含泪道:“臣亦不知转世之说真假,可皇贵妃也说了,哪怕此事有万一之可能,她也愿意圆不能继续侍奉老祖宗左右的遗憾,自愿让贤于昭妃,还请陛下成全!”
礼部的官员站出来夸赞皇贵妃孝心可嘉。
“既有钦天监证实昭妃贵不可言,九公主命格不凡,想必转世一说不会空穴来风,臣等请求陛下封昭妃为皇贵妃,成全皇贵妃一片孝心!”
索额图一脉的官员立刻反驳:“可昭妃所为,实不堪为天下女子表率,臣以为,应当将九公主养到皇贵妃身下,如此也不辜负皇贵妃一片孝心。”
康熙转头问一旁,“明珠你觉得呢?”
索额图猛地抬起头,虎目圆睁,看向九经三事殿的幔帐后头。
身着内侍卫大臣蓝衣的纳兰明珠自幔帘后站出来。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太皇太后转世与否,事关重大,不该由臣等口说无凭,还需要谨慎彻查。”
索额图傻眼了,不是,一开始不是这个老匹夫坚持说九公主是太皇太后转世,非要闹着立后吗?
这会子又不是他了??
若非为了太子,索额图恨不能直接反驳纳兰明珠荒谬,反过来坚持请封。
纳兰明珠没管不远处越来越灼热的目光,继续平静道:“再者,不管九公主是否为太皇太后转世,皇贵妃孝心可嘉,但也该问过昭妃娘娘的意思才是,毕竟她才是九公主的生母。”
康熙都有些诧异了。
他叫纳兰明珠出来,是要明珠给个和稀泥的法子,为方荷请封贵妃的。
如此他才能一举两得,封方荷为贵妃,再借机提拔明珠,敲打索额图的气焰,也敲打依然不肯安分的佟家。
在南书房的时候,纳兰明珠还一脸笃定地说,自个儿知道该怎么做。
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康熙沉声道:“昭妃生产时伤了身子,这阵子担忧传言一事会折了九公主的福分,日夜担忧,精神不济,此事就不必问昭妃的意思了。”
“朕以为——”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御前太监的扬声禀报——
“太后娘娘驾到!”
朝臣哗然,康熙也愣了下,赶紧起身绕过御案,走下白玉阶相迎。
“皇额娘,您怎么来了?”
太后被苏茉儿和乌云珠扶着,后头跟着方荷以及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平嫔。
太后表情淡淡道:“哀家这阵子身体不适,倒不知道,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言,竟然闹得沸沸扬扬,叫皇帝连家国大事都顾不得,天天就光顾着后宫这点子事儿。”
“哀家若再不来看看,只怕皇额娘泉下有知,也合不上眼!”
等乌云珠翻译完后,所有大臣们包括站在上首的太子和大阿哥都跪了,直呼惶恐。
康熙不动声色瞪了眼方荷,看方荷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心里恨得直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