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往云崖馆方向去的?”
佟嬷嬷点头,“奴婢叫人远远瞧着,梁总管往大宫门处去了,皇上带着人往后头走,说是看起来不大高兴。”
这都是客气的,盯梢的宫人远远瞧着皇上那架势都觉得腿软,猜测怕是兴师问罪去了。
婉莹蹙眉,“难不成是昭妃跟明珠牵扯上了,给了他什么保证,让他坚持立后一说,昭妃才这么坐得住?”
按理说,这外头闹得沸沸扬扬,一般妃嫔早就诚惶诚恐传出话来,表示自己担不起后位了。
如此皇贵妃自请降位,才更说得过去。
昭妃既然如此贪恋后位,皇贵妃之位必然也不会拒绝。
偏昭妃一直没什么动静,怕是还指望着封后呢。
若非如此,婉莹也不会提前暗中挑拨大家怀疑这传言是昭妃所为,想逼方荷赶紧表态。
皇贵妃不动声色看了眼婉莹,垂眸思忖片刻,再落笔时,心肠却是没再那么百转千回,复杂难言了,写得比先前还快。
即便如今色衰爱弛,但皇贵妃了解康熙。
他是个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
若真厌了谁只恨不能永不相见,就好比她的承乾宫和这澹宁居,除非她死,怕是再也迎不来皇上的身影。
明明怒急,却依然一再与昭妃纠缠……哪怕皇贵妃猜不出是为什么,却能肯定,那火气不是冲昭妃。
也许阿玛和婉莹的一番算计,终要成空。
皇贵妃垂眸,遮住眸底的万般思绪,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阿玛和妹妹身上,她死之前,得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
她们说话的工夫,康熙步子迈得大,脚程也快,已经踏入了云崖馆的大门。
魏珠和春来都叫他这身上挟带的冷厉气势惊了下,赶忙跪地请安,也提醒屋里的主子皇上来了。
殿内方荷听到魏珠嗓音发抖,其实特别想出门瞧瞧,这位爷现在演技到底值几个奥斯卡了。
“啊啊……”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团子,发现在眼前晃动的大老虎没有了,不甘示弱地挥舞着小手哼唧。
方荷立刻就顾不上外头的奥斯卡选手,赶紧将昕珂绣好的五彩老虎放在啾啾面前晃悠。
“啊咦~”小团子乌溜溜的大眼睛随了方荷,水汪汪得格外灵活,立刻跟着鲜艳的布老虎转悠起来。
康熙一进殿,就见自家闺女双手捧着布老虎,张开无齿的小嘴儿啃。
闺女的额娘也不闲着,咧着小嘴跟老虎并排在小团子面前,在那肉嘟嘟的小脸上啃。
娘俩都在咦咦呜呜,一时倒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幼稚些。
康熙尽量绷着脸,却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吩咐李德全。
“让所有人都离远一些,没朕的吩咐,不许靠近。”
翠微担忧地看了眼小主子,见主子头都不抬,知道内情的她这才放心些,拉着还脸色苍白的奶嬷嬷退了出去。
殿内一没了人,康熙面上的冷意就似冰雪消融,转瞬便温和下来。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娘俩脸上都落下一个吻,调侃方荷。
“等朕的佛尔果春大一些,你可不能再这么亲她了,免得往后佛尔果春以为对谁都能如此,再叫宫里出个小土匪。”
方荷白他一眼,抱着孩子坐在软榻上,“您的佛尔果春,关我们啾啾什么事儿呀,您找佛尔果春说去好啦。”
她知道这名字是灵瑞的意思,比嘎鲁代的寓意还好,必定是康熙给啾啾起的大名。
可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名字就定了,这合适吗?
康熙失笑,凑在方荷身边,捏捏她的脸颊。
“就你那起名字的水平,乳名叫你起就算了,朕可不敢叫你起大名。”
“我起名怎么就不好听了?”方荷不服气,小心将孩子塞进康熙怀里,握住他的手叫他好好托着孩子的脖颈儿。
孩子既然父母双全,她就不会太过小心翼翼,叫这位爷当甩手掌柜,总得叫他学会照顾孩子……在她和奶嬷嬷看着的情况下。
“有本事您当着啾啾的面,说她名字不好听!”
康熙怀里被塞了个软绵绵的小团子,稍僵了下,竟很熟练地调整了姿势,叫孩子更舒服地躺在自己怀里,又轻轻亲了亲依然跟老虎较劲的崽。
这孩子五官长得像方荷,唯独轮廓长得像他,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他和方荷的孩子。
康熙眸底愈发和软,“朕没说啾啾不好听,只是乳名自然只有朕和你能叫,其他人怎么配!”
太子小时候就是他照顾大的,他对抱孩子这事儿并不生疏。
可惜康熙很高看自家闺女,偏小团子一点面子也不给阿玛。
康熙亲她的时候,碰到了老虎,啾啾力气不够,老虎一下子就从她手里掉到了地上。
方荷对康熙的回答还算满意,起身伺候这爷俩玩耍。
在地上滚过的老虎不能继续啃,她将之扔到一旁的竹篓里,准备换个先前端午节时做的五毒蝎,继续叫崽玩。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啾啾发现面前鲜艳的东西没有了,只剩下明晃晃一团黄。
她愣了下,很淡定地‘啪’一下拍到康熙胸上,凑过去继续啃。
有一个颜色也行,她不嫌弃。
等方荷过来,就看康熙哭笑不得,将啾啾抱远也不是,不抱远也不是,胸前还有点可疑的湿痕。
方荷:“噗!哈哈哈……”
她在一旁笑弯了腰,看样子啾啾这是把阿玛当奶娘了。
康熙无奈,等方荷笑完,才叫方荷接过去,让李德全进殿伺候他换上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