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
这下子连最傻的都知道了,昭嫔这一遭,不但救了太皇太后,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怕是也再与旁人不同。
荣妃深吸了口气,捏住手里的佛串,用力到几乎要把佛串捏碎,却又瞬间松了所有力道。
她眸底深处所有的不甘和没能彻底压下去的嫉恨,这回彻底消散,叫她目光瞬间清明了许多,只如死水般平静。
但惠妃盯着方荷的肚子,目光却越发冷沉。
这会子万岁爷眼里就只有昭嫔了,如果昭嫔生个公主还好,如果是个阿哥……太子的地位不会变,可她的胤褆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却未必保得住。
在等待的时候,殿内的沉默酿出了更多的心思。
端嫔和僖嫔还有几位贵人的眼神都酸得厉害,盯方荷肚子的目光,恨不能直接将她开膛破肚。
方荷完全顾不上这些人怎么想,她浑身乏力的厉害,肚子也有点隐隐坠痛。
过了会儿,太医报喜的声儿传到了殿外来。
“老祖宗醒了!醒了!”
方荷一路赶过来,又爬上爬下,闻着殿内的胭脂香味本就不舒服,听到太医这句话,眼前瞬间一黑,没了知觉。
“主子!”春来惊慌地接住方荷软倒的身体。
福乐白着脸赶忙给方荷诊脉。
康熙听到动静立刻出来,搂住方荷,低喝——
“太医!!”
太医跟在福乐身后,给方荷另一只胳膊诊脉。
过了会儿,福乐的表情一松,太医也开了口。
“回万岁爷,昭嫔娘娘过度紧张,一时脱力,略有些动了胎气,回去养些时候就无碍了。”
梁九功和李德全已经追了过来。
康熙抱起方荷往外走,吩咐二人,“你们护送昭嫔回延禧宫主殿,叫张子钦守着,直到昭嫔的胎稳住为止!”
梁九功顿了下,赶忙应声。
就在他微顿的那片刻工夫,所有人都明白了,往后宫里不会再有昭嫔,只有昭妃。
等梁九功和李德全伺候方荷离开,贵妃才迟疑着出声问:“皇上,四妃乃是祖制,叫昭嫔住主殿……是不是不合规矩?”
康熙面无表情扫她一眼,“朕就是规矩!”
满殿妃嫔皆惊,哪怕昭嫔救了老祖宗,可到底还是太医功劳更大。
皇上这是连祖宗规矩都不顾,明着要将继太祖之后,捧出个宸妃来?!
连对方荷心生佩服的皇贵妃和贵妃都忍不住皱起眉。
这孩子都还没生呢……她们可以不在乎恩宠,却不能叫一个包衣绝户女有凌驾于她们之上的机会。
惠妃和荣妃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
只有宜妃,皱了皱眉,虽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到底没打算做什么。
翌日一早。
在乾清宫外求见的大臣,捧着弹劾昭嫔的折子,雪花一样呈到了康熙面前。
等进了殿,御史更是慷慨激昂。
“昭嫔公然违抗禁足令,此乃抗旨,哪怕情有可原,却依然有损万岁爷皇威,若不处置,恐后宫法度再无以为继。”
“昭嫔在慈宁宫以下位妃嫔身份训斥皇贵妃、贵妃、惠妃、荣妃等,甚至下令宫女可往死里打,此乃以下犯上,更该严惩!”
“昭嫔先有乾清宫失仪之过,后抗旨不遵,屡屡以下犯上,若封妃实难服众,还请万岁爷三思!”
……
康熙面无表情看了眼御案上高高摞起的折子,在几个御史和礼部大臣越说越激昂的时候,蓦地一脚踹翻了御案。
‘轰’的一声,御案连同折子砸向众人,惊得大臣们瞬间哑然。
叉着腿被提过来旁听的太子和大阿哥差点叫桌子砸到,兄弟俩你踩我我踩你,跌到了一块儿,才避开四分五裂的残骸。
哥俩也顾不上后怕和叠一块的恶心,看着康熙愈发骇人的冷脸,都赶紧跪地,低下头,伸长了耳朵。
汗阿玛肯定要骂人了。
但康熙竟然没发火,他只淡淡问:“你们的意思是,昭嫔不该关心皇玛嬷,更不该救皇玛嬷,就该让太皇太后遇险?”
大臣们齐呼——
“臣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贪赃枉法你们敢,尸位素餐你们敢,结党营私你们照样敢,就是正经事儿不敢做,大概是盯着朕的后宫太耗费心神?”康熙声音依然淡淡的,特别像那天方荷用温柔刀捅人的时候。
他声音甚至带上了浅笑,“你们还忘了参朕一本,朕不该以禁足之名护着自己的妃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该纵马在宫中疾行,更不该奖赏昭嫔之功,你们说得都太对了。”
“朕就该跟你们一样做个畜生,有功者不赏,信重口蜜腹剑之辈,搜刮民脂民膏,圈了你们所有人的地,但凡谁做点于大清有功之事,就剐了他,朕请你们的旨意,这样可行吗?”
过去康熙骂人,那都是照着把人喷得狗血淋头去的,大家怕归怕,也习惯了。
这是头回,皇上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声疾厉色,却让索额图都恨不能扭头就跑。
他今天为啥非要来御书房赶这个热闹!
几个原本还特别理直气壮的大臣,这会子冷汗都下来了,直呼惶恐。
“你们要合规矩,朕就如你们一回愿,过会子规矩就会晓谕六宫。”康熙没心思跟他们废话。
在慈宁宫侍疾一夜,剩下那点精力,还有个祖宗等着他哄呢。
他指了指索额图,“这些罔顾人伦的畜生,就交给你了。”
“朕不想再在朝堂上看到他们,若处置不好,你就滚回家跟纳兰明珠做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