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方的就是宜妃,她直接送了一箱子小金鱼过来。
大概是怕方荷误会这是侮辱,特别解释说是给方荷留着打赏下头人用的。
方荷表示,她不怕侮辱,这样的侮辱越多越好。
“啊——”想着自己库房里的金银,方荷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刚要再发散几句,就见守门的崔福全小跑着过来,喘着粗气打千儿禀报。
“主子,万岁爷往这边来了。”
“——有钱归有钱,还得听人言!”方荷一本正经收起胳膊,转身就往殿内走。
“我该听翠姑姑的话,还是在屋里待着好了,我家宝宝怕冷。”
翠微:“……”那你家宝还挺反复无常的,随娘!
到底翠微和魏珠都是前殿的人,顾不得瞪几个捂着嘴偷笑的小丫头,听到禀报就赶紧去前头伺候着。
春来小心伺候着方荷在软榻上坐下,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小心问了一句。
“主子,若是皇上过来,您见吗?”
方荷喝了口金银花露,表情满足地喟叹一声,笑道:“不。”
不是不见,而是——
“皇上不会过来。”
春来很怀疑,若皇上不过来,为何还要来延禧宫?
但她出去看了会儿,就只见到主殿的灯掌了起来。
前殿和后殿就只隔着一条廊庑,所以前殿的动静能隐约传到后头来。
以春来的耳力听得比旁人都清楚,一个往后头来的脚步声都没有。
她眼神迷茫,万岁爷这是干嘛来了?
康熙面无表情赏了会儿雪,被梁九功伺候着在主殿里睡下。
看到里头的烛光被灭掉大半,翠微和魏珠也都满头雾水。
倒是梁九功,到底还是比旁人了解自家主子。
叫李德全在里头守着,梁九功轻手轻脚退出来以后,路过两人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嘟囔了一句。
“这主殿里来了主子,后殿里竟没人过来请安,也是怪了。”
翠微和魏珠:“……”明白了。
皇上这是把台阶从乾清宫搬到了延禧宫主殿来,等着主子主动过来,顺着这个台阶爬上去呢。
翠微有些心动,但魏珠却表情不变,恭敬伺候着梁九功在一旁梢间里歇下,在翠微要往后头去的时候,把她拦了下来。
“这下着雪呢,主子身子重,万一摔着了,可不是小事儿。”
虽然他已经是没了根的男人,可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真关心一个人,想要见她,就不会叫她冒一点点危险。
不管万岁爷是不是真想见主子,只要阿姐不愿意,谁也别想把话递到阿姐跟前去!
翠微想了想,偷偷看了眼主殿,也觉得有道理,无论如何,小主子最重要。
没有小主子,他们如今指不定都死在慎刑司了。
于是,等翌日一早梁九功伺候着康熙去上朝,自始至终就没听到后殿任何动静。
虽然康熙面色如常,梁九功心里却噗通了好一会儿。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翠微和魏珠好几眼。
翠微和魏珠只低着头,当作没看见,气得梁总管恨不能骂出声儿来。
这真是有登天梯都不要,等主子爷没了耐性,擎等着往后被人踩进泥巴地里吧!
但出乎梁九功意料的是,他们家主子爷这耐性,倒比以前强了不少。
康熙几乎隔一日就会往延禧宫来一趟,只待在主殿,左右延禧宫也没有外人,不许进出,消息传不出去。
皇上到底是陪昭嫔了,还是自个儿在主殿里如常批折子,谁也不知道。
梁九功隐隐回过味儿来。
主子爷这不会是怕外人以为昭嫔失宠,会委屈了皇嗣,所以才过来,又不乐意看到昭嫔,故意如此的吧?
他试探着问了一回,“万岁爷,刚才张御医过去给嫔主儿诊脉,可要奴才过去瞧瞧?”
康熙往窗口淡淡看了会儿,才平静道:“不必。”
如果那混账想见他,以她的性子,就算是御前的人拦着,她也早想法子过来了。
既然始终没有动静,那就是她不想见,他又何必强求。
梁九功见主子爷虽然表情平静,却莫名有点心疼,他们家主子爷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
可主子爷到底是皇帝,他有他的尊严不能扔,也绝不可以扔。
主子爷都对昭嫔娘娘如此好了,怎么就走不进那祖宗心窝子里头去呢?
翠微也在问方荷差不多的问题,“主子,不管万岁爷是出于什么目的过来,总归是叫咱们日子没那么艰难,内务府也比以前热情了些,不会再借口年根子底下怠慢了。”
“您也知道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儿了……就算是为了小主子,也该过去给万岁爷请个安吧?”
方荷起身,走到能看见前殿的窗户边,静静看着外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康熙给她扫尾后,她也知道自己先前所为太过冲动了,可叫她再选择一次,她依然会那么做。
也许,她和康熙都是同一种人,有爹妈跟没有也差不多,都是在不算辛苦却心酸的挣扎中靠自己拼搏至今,活像个刺猬。
他们都不会轻易信任别人,也比别人更自私,能设身处地想的,都是为了自己。
他多情仁爱,心里装了太多,她心窝子太浅,除了自己和孩子,谁也装不下。
这样的他们,即便能对彼此能生出一星半点的好感,走得越近,只会越容易扎伤彼此。
倒不如远一些,还能记住彼此点好。
唔……这么想着,还有那么点悲情诶,怀着孩子可不能不开心,还是吃点甜的好了。